只不过太安心里这么想,事情却不一定能照着他想的方向展。昭宥昭宁兄妹俩说完话,转头昭宥就把他叫去了:“好好照顾公主,等回去的时候向我禀报。”原来是他已经听说了桑曼容和乐常之间的事情,而且知道乐常其实也来了。这桃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遇上了,他这个嘴硬心软的妹妹又该把桑曼容从身边赶走,那岂不是就剩下左歆然一个?虽然这地方多的是书生,但也并不能说一定什么事都不会生,还是带个他放心的人比较靠谱。
“……是,公子。”虽然太安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一件事。既然顶上吩咐了,他就好好做。至于公主的态度……她不找茬的话,只需要他控制自己就行了。这很简单,是不是?
昭宁站在一边,把这话尽收耳底,不禁觉得这肯定是昭宥在担心她走迷路。“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能出问题啊,哥哥!”而且怎么又是太安!
“那太安跟着也不会有问题。”昭宥用一种轻柔但是不容反驳的语气说。规矩什么的可以没有,安全什么的必须有。
昭宁扁了扁嘴。这就是怎么说都没用了,她清楚自家太子哥哥的脾气。然后她转向另一边的太安,第一反应是这家伙长得更高了。她在心里比了比身高,十分不虞;然后她又想到孙期说她这几年会使劲长个头,这才稍微平衡了一些。“那我可要去看别人作诗!”
“别跑丢了就成。”昭宥见她答应了最关键的那件,其他事情也就随她了。然后他抬了抬手,将后头的其他三人都叫来。“我们便在这里分开走。太安跟着宁儿,你们几个跟着我。”
苏伍吴三人一瞬间都对太安投以隐晦的同情眼神。之前的事情就算了,后来太安依靠着他的努力隐隐地得到太子垂青,眼下就先用到这件事上了。几个人原来谈论起来的时候不免羡慕嫉妒,这会儿也觉得还是他们现在的情况更好了——要得太子宠信,这第一条就得先把公主伺候好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桑曼容和左歆然,倒还比较高兴。桑曼容更大的感觉是太子殿下果然名副其实地疼妹妹,十分欣慰;而左歆然倒是生出了点一争高下的想法,因为刚才虽然没说很多话,但是太安很明显是几人中学识最好的。
至于太安自己,面对各种目光,只当没看见。
太子对此十分满意,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今年春试的人和往年相较又多了些,且规模盛大,他是可以趁此看看情况,听听有什么事情还没直达天听的。
两边人约好了一个时辰后再见,然后桑曼容带着几个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林子的空地上摆设了桌椅和笔墨纸砚,聚集了不少书生谈天说地挥洒墨宝。请来的几个名儒就坐在那里头,给众人做评判。人头攒动,可见热闹程度。
几人走到人群外头,听别人的议论,大致明白了。就是每人都以桃为题,写一诗,字数不限,写在纸上交上去。不过这也不是能直接送到场内名儒的手里的,需要先经过一番挑剔;若是连平仄都不合的,那就直接不用浪费几位先生的时间了。
“听起来倒是有意思。”桑曼容微笑道。“不如我们也来一试?”
左歆然也跃跃欲试。她最快得再过三年才能去春试,现在能提前衡量一下自己的水平也不错。昭宁可有可没有,马上就同意了,那太安自然也不能有意见。
四个人走到边上的长桌旁,各自想各自的句子。并不是特别正式的比赛,他们也都不是奔着第一去的,所以也没有过分上心。而且还有个问题,他们基本都不能在自己的诗句后头署真名。今天虽说大多是平民出身的人家,但是雍都毕竟是天子脚下,官宦人家子女应试的也不会受,或多或少可能会被人认出来。
所以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四人都写好了。等墨干的时候,众人自然就会看到旁边的字迹。桑曼容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左歆然字迹秀丽,却隐见方正风骨,很明显承了家里教导;昭宁娇蛮名声在外,写出来字却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太安平时练的也是正楷,只不过今日心情不如何,为了掩饰,写的行书。
几人相互看了看,心里都有了些底。意境如何暂且不论,平仄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太安这回写了行书,毛笔收尾处似乎还有些躁,桑曼容和左歆然一眼扫到,都有些奇怪。因为这实在不大像太安清冷的性子。不过想到她们原本也没多熟悉太安,而且又没有仔细盯着分辨,只当她们一时错觉而已。
太安自己当然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他写完之后才觉得心中郁郁之气稍平,不过随即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被现,很快就把自己那份吹干卷起来了,故而只让她们看到了一眼。等到四人都完成,他就道:“这些就都交给我交上去罢。”然后他拿着四份纸卷,向人群走去。
昭宁贵为公主,自然不可能去挤人群,此时就站在原地看他背影。她和太安较劲了好几年,自然能察觉他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她让太安做这做那的时候,对方也不反驳,就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然后再去做。这表现,她再蠢也该知道对方不服,所以就更来劲。结果现在,她不找麻烦以后,似乎再看到太安时总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太安幼时丧母,启蒙早,太曲也从不娇惯他,除了点读书人的清高外就没别的毛病。现在他已经跟在太子身边四五年了,棱角还有,但是面上已经看不出了。太子秉承了帝后的态度,喜欢少说话多做事的臣子。他生性就清冷正直,正好符合这标准,最喜欢的是楷书明显在情理之中。
今天这事情虽不正式,也不算儿戏,对方怎么会写行书?饶是昭宁一贯聪明,此时也想不出这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