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半开着的门里,一位老医生的头发白了半壁,正俯身趴在办公桌上,读着一堆报纸中的一张。
“医生,快给我娘看看,她的腿昨晚被狗咬伤,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现在该怎么办?”
季月朋说着,蹲在地上,挽起季母那条伤腿的裤脚。
“赶紧去县卫生防疫站打狂犬疫苗。”
老医生从报纸堆里拔出眼睛,看了看季母的伤势,神色严肃地说。
“那不又得花钱吗?初一聚财,不散财的。”
“是你的钱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万一得了狂犬病,是无药可救的。”
老医生的目光越过厚厚的镜片,略带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位风韵犹存的女人,缓缓地说完,又将头埋进报纸堆里。
季母心内愠怒,也不好发作,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季月朋小心地扶在一侧。
“老一辈的,有多少人让狗给咬了?也没听说打什么疫苗,不是照样好好的活到七老八十。”
“娘,那时候他们想打疫苗也没有。我们听医生的,您打疫苗,我付钱,这总行了吧?”
“我的儿呀,你成天在外面跑业务,风里来雨里去的,挣再多,也都是辛苦钱,娘知道你不容易呀!如今你也有了儿子,子玉身体又不好,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疫苗啊,说什么娘也会不打的。”
“娘,您的身体重要,打疫苗也花不了多少钱。”
“你有这份心,娘已经很知足了。你要是再坚持,娘就不去城里伺候你媳妇坐月子了。”
季月朋终究没能拗过季母,心里越发生出深深的不可名状的愧疚之情。
下午两点多,季月朋载着季母,从季家山窝回来了。
一进门,季母见方子玉躺在床上,忙亲热地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烧,不由心内欢喜,看来他俩是没能忍住,做了夫妻之事。
“妈妈,您回来了。一早听姐姐说您被大黄咬着了,伤到哪里了?伤的怎样?”
方子玉的头依然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勉强睁开眼问。
“让你担心了,娘没事,有棉裤隔着,小腿没受多大点伤。”
“子玉,你怎么没吃午饭?”季月朋问。
“我头疼的厉害。”
“怎么忽然头疼了?”
“中午姐姐盛饭进来,她用脚关门,关的有些用力,外面的冷风闪进来,吹到我头上,头当时就针扎似的疼起来。”
没等季月朋开口说话,季母立刻脸色一沉。
“哪有这么巧的事,你是没睡好觉才头疼的。”
季月朋见状,马上说。
“月朋,你、你……”
方子玉疑惑地看着季月朋,一丝凉意倏然爬进心田,一时伤心的说不出话来。
“头疼可不是小事,你快去趟医院,问问医生,看子玉该吃什么药,你只管买好药,买最贵的。不要忘了告诉医生,家里还有吃奶的小月孩儿。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你都拿去。”
季月朋答应着,没接季母假意递过来的钱,匆匆出门去了。
望舒似乎感受到了方子玉的伤心,“哇”的一声哭了。
季母忙俯身坐在床边,眉开眼笑地哄他。
“看看我这大孙子呦,长的多瓷实啊!可不像你妈妈似的娇弱。三天两头的,不是让苍蝇扇翅膀给拍疼了,就是让蚊子伸小腿给踢坏了。”
方子玉听的真心生气,却无从理论,头越发的疼起来,望舒也哭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