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斥,其实嗓音是温和的,带着几分沙哑,醇厚悦耳。
大约是嗓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点难以明说的压迫感。
沈禾觉得自己这种感觉来的奇怪,从小折腾的时候,也没少挨训,语气并没什么不同。
他走神的想了会,脸上的帕子便被拿开,后脑勺按着的大掌跟着收走,沈禾重归自由。
他马上将自己那点奇奇怪怪抛在脑后,弯腰去套自己穿了一只的靴子,然后套外裳,低着头给自己系衣带。
口中嘀咕着:“我都多大了,哥哥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擦脸?”
他系好衣带,抬头看由忠洪打理朝服的戚拙蕴,一脸的打量与揣摩,看了好一会儿,不怀好意道:“哥哥你这是负荆请罪?”
“不对,让我想想,”沈禾觉得自己用词不当,但说讨好又觉得有些不恰当。
沈禾没想出合适的词,戚拙蕴先笑着说:“哥哥讨好一下禾禾,免得禾禾稍后与哥哥生气,如何?满不满意?”
忠洪理好朝服的袖子后,一切打理完毕,青年太子是位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储君,未来的帝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过上几年,他会成为真正的万人之上,不会再有人能够压他一头。
这样的青年太子,口中却说着讨好,走近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亲昵的捏着少年脸颊哄他:“哥哥听宣妃娘娘说,禾禾在避暑山庄,很是抱怨一番,所以望着禾禾一回来,便先赶来讨好一下。禾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请指点。”
沈禾被捏了脸,握着青年手腕,要将他的手拉下来。
不知道怎么动的,戚拙蕴松开捏着他脸颊的手,顺势便落下手掌,反手握住他的手,无比自然的牵着他往外走:“走罢,先陪哥哥用膳。”
沈禾那种怪异感再度冒出来。
他亦步亦趋跟在戚拙蕴身边,琢磨不出哪里怪。
牵手怪吗?
好像没有,毕竟从小就是这么牵的,大了也照样捏脸牵手。
调侃他的话怪?
那更没有了,这种对话三天两头总要发生一次。
沈禾说不出,只能归因于自己奇奇怪怪。
沈禾对人的喜怒颇为敏感,但更细微的感情变化,要让他察觉,太为难他了。
避个暑避出怨气来了吧,可能。
谁叫男主一声不吭,就把他一个人丢过去的!
可恶,熟人比往年少了好多,一点不好玩!
沈禾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来自男主的讨好。
不仅帮着给洗脸,吃早饭的时候还给投喂,那副嘘寒问暖的样,沈禾心想,男主这是知道自己错了。
很好!他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沈禾刚这样想着,圆润的眸子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得弯弯,就听戚拙蕴低声说:“禾禾记得好生做功课,去避暑山庄来回两月余,用不了多久便得下场院试,莫要玩忘了。”
戚拙蕴说着,指尖轻轻勾住少年腮帮子边落下的一缕碎发,挽在他耳后。
他的动作亲昵自然,被他哄着长大的少年难以察觉这种亲昵中的差别,瞪大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面全是震惊的与一点儿孩子气的幽怨。
似乎对他刚回来,便被提醒学业,感到非常愤懑。
戚拙蕴唇瓣的笑意更浓郁,没能忍住,捏了下沈禾柔软白嫩的耳垂,嗓音低低的哄他:“禾禾答应好的,拿个头名给哥哥,若是拿到了,哥哥许你个好处。”
沈禾抬头看他,眼珠子转了转,问:“什么好处?”
戚拙蕴说:“届时你便晓得了。”
沈禾疑心:“该不会好处是给我一堆书,让我过两年继续去参加考试罢?”
戚拙蕴神色认真:“不是,是别的好处。”
他见沈禾已经被他绕进去,眼中那点儿小不满消失,满肚子去琢磨什么好处,好笑的想,逗起来容易得很。
稍微哄哄,就能跟着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