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淮溪君和四皇子有多两情相悦,也不会愿意藏身在后宅之中。
或许,淮溪君是被迫的呢?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桓不过一早上,午后她在后花园碰到粉面桃腮,滋养甚好的淮溪君时,又顿时消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淮溪君从屏桥上走下来,真可谓是春风得意,看尽繁花,他手里还拈着一段竹笛,哼着小曲儿,哪里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想必是昨晚的寻欢作乐,叫他整个人精神焕发吧,周蔻这样想。
她为自己早上的担忧觉得呆傻。
或许淮溪君说的没错,是她自己脑子太笨了些,周蔻低着头,想装作没看见偷偷溜走。
“四皇妃!”
她刚挪了一步,身后就传来了淮溪君的声音,周蔻只得不情不愿转过身,佯装惊讶,“啊,是淮溪君呀。”
淮溪君觉得纳闷,方才在屏桥上他分明见到周蔻往他这里看了好几眼,这会子怎么又装作刚看见了。
他转动着指尖的竹笛,“还没谢你昨晚上的桂花羹呢,我殿下吃着甚是香甜。”
果然是四皇子不愿吃她送过去的,换了个人,便吃着香甜了。
周蔻勉强笑了笑,“殿下觉得好就行。”
淮溪君察觉出她的异样,撺掇着问,“你这是怎么了,瞧着精神不太好啊。”
周蔻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就是起早了些。”
淮溪君哦了一声,“其实你不必起那么早,反正殿下也不要你伺候,府上没有旁的人,晨昏定省也一概免了,你只管睡到日上三竿都成。”
周蔻不经意间眼波从眼前人的面庞上滑过,那可不,四皇子有这样的美人在侧侍奉,哪里还能看上寻常的胭脂俗粉。
“只一样,下回皇后娘娘再召你,你注意着点,再别落了什么伤,不然她还以为又是殿下弄的呢。”
周蔻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摸了摸伤手,自打擦了药已经不疼了,肌理也在一点点长好,她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上回以为,我手上的伤是殿下弄的?”
淮溪君横她一眼,“不然呢。”
原来四皇子是背了黑锅,这才气冲冲拎着她去周家,把周郁给打了一顿啊,她原先还以为,是四皇子要替她找面子呢。
这样一来,她就都想通了,先是那天在戏园子,那位元二公子见到她落了伤,告诉了四皇子,再是四皇子让淮溪君来看她,顺带给她送了药,结果自己没搽,第二天进宫还是被皇后娘娘误会了,因为四皇子替周郁背了黑锅,实在气不过,便带上她,借着她的由头打了周郁三十大板。
但皇后娘娘会误会四皇子,倒也不奇怪,四皇子此人犹如一潭死水,看似不起波澜的背后,就越是危险,别说周蔻了,任谁稍微接近一下,都会毛骨悚然。
可这位四皇子也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击退波罗诸国的常胜将军,周蔻无法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外面对于他有着铺天盖地的传闻,无一好名声,在众人看来,他是一个曾经荣耀辉煌,如今被放弃了的,已经自暴自弃的皇子罢了。
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周蔻从来没有想过此生一定要有多大富贵,娘亲说,只求平平安安,健康无忧,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所以不论她嫁的是显贵皇子,还是市井莽夫,只要日子顺遂,她便心满意足了。
但萱花却不那么想。
打从四皇子带周蔻回周家教训完周郁以后,萱花就揣摩着,周蔻如今到底是正正经经的皇妃了,四皇子对她还不会动辄杀戮,又有皇后作保,说不定四皇子能慢慢喜欢上皇妃呢。
不然四皇子为何要这么护着皇妃?
其实细想想,这位四皇子除了名声差些,脾气差些,旁的倒也没什么坏处,不吃喝玩乐,不寻花问柳,也没有嗜赌的坏习,出身显赫,当朝皇后养子,算是嫡出,也曾是名动大爻的风云人物。
若没有他只好男风这一点,皇妃同他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一眨眼周蔻嫁进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个皇妃位置想要做稳妥了,就得先把府上的中馈握在手里。
周蔻眨巴着眼,听萱花同她说完长篇大论,弱弱问了一句,“然后呢?”
萱花是周府的家生子,娘老子都是管账房和采买的,她如今卖身契已经随着转到了周蔻手里,自然要为主子尽心谋划。
眼见周蔻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萱花有些着急,“皇妃如今第一步,要把管家叫过来,然后核对历年账册,心里有个底,再整治风气,树立威信,培养自己的心腹之人。”
周蔻听了一大堆,脑袋发懵,她从没想过当皇妃还要做这么多的事情,事实上也从来没人教过她。
“可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呀,不必操心,每日吃吃喝喝就行,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呢?”
萱花只得慢慢同她说清楚那些道理,“皇妃,别说您嫁的是天家贵胄,就是寻常人家做主母,也得掌权立威,这是做女子天生该做的,除非是那些供主君风月的姬妾,才事事不能问,一心只管伺候好主君,可那些都是玩物,同养只猫儿狗儿没什么区别,不顺心了便随手发卖了,您不一样,您是皇妃,就合该端起架子来,将府上一切事宜都顾好了,这样才能得夫君敬重,有个贤德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