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就这么沉沉望着,黑黢黢的,让人不由脊背发寒,周郁吞了吞口水,她自知做了坏事,也没什么底气。
“我从来不打女人,所以今天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高宥慢条斯理地说,“但今日蔻蔻所经历的一切,你一样也逃不了。”
周郁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擎住她的手把她往后拖,她这才明白他话的意思,随即惊恐尖叫道:“你敢!高宥!我爹和岐山王要是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咒骂声不断,但慢慢什么声音都远了,一道墙隔住,高宥立在那里,另一头的污言秽语和女人哭泣嚎叫的声音,入了耳也仍是无悲无喜。
不知过了多久,办完事的几个人退了出来,高宥透过窗子看了一眼,那原先锦绣堆簇的人,如今成了破烂布袋,松松垮垮被随手扔在那里,他掖了掖鼻子,转身扬长而去。
慈悲?怜悯?可怜?
他高宥,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往后也不是。
第30章火
坐在湢桶中,周郁一遍遍擦洗着身子,但任凭她洗多少遍,仍洗不干净她心底的那份恨意。
最后巾子掷于水中,水花溅到她的脸上,周郁放声恸哭着。
她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的身份,竟有一日被那些卑贱到泥里的人沾染。
为什么,为什么受罪的人不是周蔻,反而是她,周蔻只不过是个来历都不清不楚的低贱丫头,她凭什么好端端还活着!
高宥,周蔻。
周郁把这两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仇恨刻进了骨子里,她暗暗发誓,此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她擦完水渍,穿衣从里面出来,地上伏着一个人影,周郁冷然踏过她身边,坐到主座上。
“你还有脸回来。”
底下的人影微微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赫然是萱花,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卑顺道:“奴婢依照姑娘的意思,将周蔻引到了朝香楼门口,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哪知那淮溪君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周蔻的下落,将她救了回来。”
周郁劈手将腕上的碧玺手串砸到她脸上,“你当我是傻子?那淮溪君又是谁,为何又能得知周蔻的下落,若非是你透露的,那就是那人长了千里眼顺风耳!”
萱花生生受了这一砸,额角陷进去一块,往外渗着血,但她仍稳稳当当道:“姑娘明鉴,奴婢家人的命都还在姑娘手上,只要姑娘说句话,奴婢即刻就会家破人亡,奴婢服侍周蔻才多久,哪里会为了她置自己家人的命于不顾,这信儿的的确确不是奴婢透露的。”
周郁慢慢冷静下来,细想之下,也确实是这个理儿,若这奴才不愿替自己办事,又何必将人引到朝香楼。
她往后一靠,睨人道:“那个淮溪君又是谁?”
萱花心里松了一口气,“姑娘不知道,那淮溪君是四皇子府上的一个面首,因他样貌出众,周蔻与他私交甚密,他又十分得四皇子的宠爱。”
周郁冷冷一笑,“私交甚密?我就知道周蔻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曼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萱花踌躇了一下,并没有离开,而是掀起自己的腿,上头一道刀印深可见骨,“姑娘,奴婢回不去了,周蔻回府后对奴婢起了疑心,将奴婢打伤后撵了出来。”
周郁不过一眼,就调开视线,她颦了颦眉,“那这个意思,就是你没用处了?”
“姑娘!”萱花磕了个头,“奴婢知道姑娘是恨极了周蔻,奴婢也是一样的,若不是她,奴婢又怎会残了腿,若姑娘肯,奴婢愿意做姑娘手里的一把刀,只求姑娘留下奴婢!”
周郁正犹豫着,萱花又添了一句,“再没人能比奴婢更知道周郁的喜好,奴婢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也是,这奴才虽然残了腿,又被赶了出来,但瞧她那个样子,也是恨极了周蔻,留下她不过是一抬手的事情,往后真有什么事,拿一条奴才的命做刀,也省了不少事。
周郁阴鸷一笑,“行啊,那你就先留下吧,三个月内,你和周蔻的命,我得拿一样。”
初冬时分,梅树冒了点点花苞,莺草折了一瓶捧到周蔻面前,想法儿逗她开心。
“皇妃你瞧,有好几朵都开了。”
梅香馥郁,周蔻却恹恹不乐,看了一眼,又摆弄几下,就搁在旁边闲置了。
也不知道萱花回了周家,过得好不好,周郁对她定然是少不了一顿刁难吧。
周蔻一晃神,又自嘲笑了笑,她干嘛还要把这样一个背叛她的人记挂在心里,因为她,自己可险些出了大事。
算了,出去走走吧,周蔻正要起身,只见丫鬟从外面打帘进来,福了福身道:“皇妃,有事回禀。”
这丫鬟叫碧丝,原是云瑶苑的二等丫鬟,因萱花走了,空了个缺儿出来,就将她调到身边服侍,这丫头也是个很稳妥的,行事上颇有几分萱花的影子。
周蔻又坐了下来,“什么事啊。”
碧丝道:“是那原先押在隔房的小翠姑娘,吵嚷嚷着要郎中,说自己得了什么急病。”
要是她不说,周蔻险些忘了还有小翠这么一号人物,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将这茬给忘了,周蔻一拍脑门,转头问莺草,“先前说查小翠家中住处,后来可有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