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蔻不知人间疾苦,可高宥却不是个善茬,他狐疑看了一眼那矮如冬瓜的图云,淡声问道:“这冠羽要一万两?”
图云见到那面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暗啐自己太倒霉。
他执袖擦汗,悻悻赔笑道:“是是不过小的觉得,夫人与这冠羽甚配,愿意不要一分钱送给夫人,还请还请四殿下笑纳。”
周蔻说不成,苦口婆心道:“你不是说这孔雀蓝的珍珠,每年珠池都出不了多少吗?我也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说好了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叫你白白损失了。”
高宥笑了一声,“是啊,店家做点小买卖不容易,还是依说好的价格来办事才好。”他挥手叫人道:“走,把这位店家带进去,好生安置着,待取了钱后给他。”
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随侍,一前一后架住了图云,他挣扎不得,只能欲哭无泪,支支吾吾道:“小的不卖了!不卖了还不成吗!”
第47章吐出来
高宥居高临下看着他,拍了拍他的嘴巴子,从那冠羽上拈下一颗珍珠,指腹轻揉几下,那孔雀蓝便褪了颜色。
“店家看看,这珍珠委实是下脚料,真值一万两?”
他的语调中听不出什么喜怒,只是将那泛了白的珍珠弹指间打向图云的脸,珍珠顺着咕噜噜滚落到了地上,图云大惊失色,悚然跪下道:“四四殿下!求您饶小的一条生路吧!小的不知道这位夫人是您的内眷,要是早知道,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小的也不敢诓骗夫人啊!”
周蔻在傻眼了,“这冠羽是假的?”
她想起萱花早曾说过,倭刹人个个心机深沉,最擅骗大爻人的钱财,她真是个傻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高宥吹了吹指尖那点靛蓝沫子,“一个临戎城的小小店家,都知道我是谁,看来我要来朔方的消息,传得可真广啊,你想活命,那我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临戎城的倭刹首领在哪里,我要见他。”
“这这”图安半天没个全话,眼神闪躲,“小的也不知”
话音未落,银剑出了鞘,正正好好插在了他的脚尖前,只需要再往前一点,他那双脚也就算是废了。
高宥寒声道:“想清楚了再说话。”
图安吓得屁滚尿流,当即磕头道:“扎磔大人平时里很少见人,殿下要见他,小的愿意代殿下传话。”
高宥这才收回了剑,“如此,你明日就来回话吧。”
随侍松了手,图安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只留下周蔻对着那假冠羽干瞪眼。
她将自己今儿个买来的首饰全打开,愁眉苦脸道:“这些别不是都是假的吧,我花了一千多两买的呢!”
高宥拿起一只玉镯对着光亮照了一会儿,“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不过材质没那么好,你平日里戴个新鲜就成了。”
萱花不忿道:“真是的,这倭刹人也太狡猾了,竟然这么忽悠人,要不是殿下正巧碰上,岂不是白白折进去了一万两。”
一万两,对于一个普通百姓家来说,是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就是富庶世家,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周蔻知道今日是自己莽撞了,她无不懊恼的撑住头道:“都赖我,被他三言两语绕了进去,竟一时犯了糊涂。”
高宥有意打趣她道:“夫人真是好大的手笔,能掷下万两只为一只冠羽,为夫的挣多少家私,也不够夫人这样肆意挥霍啊。”
这话不说便罢,一说周蔻忍不住眼泪汪汪,秋眸漾春水的望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勤俭持家?”
高宥揉了揉她的脸蛋,无奈道:“逗你的,我要你持家做什么。”
周蔻吸了一下鼻子,“可男子娶妻,不就是为了有一个人能持家勤俭,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吗?”
她这样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高宥忍不住啄了她一口,“我不要你持家,也不要你贤德,你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哪怕什么事都不做,我能一抬眼就看到你,就已经满心欢喜了。”
向来明面上的正经人说起这样不正经的话,别有一番情致,高宥也不顾忌旁边还站着一个萱花,就这样和周蔻头并头说起了悄悄话。
萱花很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其实她现在也没闹明白,原先对四殿下这样抗拒的皇妃,为何一夕之间就变了一个人,在那之前,皇妃心心念念的可都是那个淮溪君。
大抵男女之间的情爱就是这样无厘头吧,一个回眸看对眼了,干柴遇上烈火,便能燃起了熊熊火焰。
她盘算着把手里这些簪饰回去放好,临戎并不是他们最终的落脚点,估摸着没几天还得启程,所以这些东西还是得压在箱笼里
萱花一壁想着,没仔细看路,穿过拱门时和迎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她到底身单力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那人眼疾手快将人揽住,萱花抬头,却见是仇副将。
仇副将的手还在她的腰身上,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妥,忙抽了回来,满脸歉意道:“萱花姑娘没摔到哪儿吧,都赖我,走路太急了。”
萱花勉强站住,理了理衣襟,纳福说不打紧,“仇将军诸事繁忙,要紧赶慢赶也是常事,奴婢不耽误仇将军就好。”
多贴心可人的姑娘,仇副将暗暗咂舌,他早就看出来在四皇妃身边的这位萱花姑娘不是寻常人,那样的气度仪态,又端庄又得体,比之那些小门小户的闺秀还要持重不少,只可惜了,这样一个姑娘,怎么偏偏就伤了腿,恐怕心里难过得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