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清楚溪宁国那位公主的功夫很高,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顾嚣仍嫌不够似的在质子府周围安排了许多暗卫。
人前他是元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战功赫赫尊贵无比的王爷,人后他却是这个国家、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匕首。小到这个国家普通老百姓家里发生的日常,大到周边邻国的动向,没有一丝一毫能逃过他的眼睛。
和溪宁国公主见过后的第二日,他又要离开都城,母亲勒令他在第四日一早赶回,“府中的宴会你不出面像话吗,而且你至今还未成婚……”
如果还有什么事能让顾嚣头大无比,那一定是来自母亲的催婚,虽然父亲未曾表态,但也默认母亲的态度。他如今也不过才十九岁。
张成一早就收到燕娘的消息。
两人在溪月酒楼的包房中见面,燕娘一袭红裙,风韵犹存,眉间眼角的媚意迷了路上好些人的眼,“主子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她只去过你那?怎么也不来我们铺子里查看一番?”
张成:……
你让一国公主去青楼查看,你是真的有胆子。
“公主没有交代别的,更何况公主还要在元国停留两年之久,不必急于一时。”他将那份名录放进怀里,“当铺今日还有几桩大生意,我先回去了,酒楼今日研发了好些点心,我和钱通吩咐过了,你尝过再走。”
燕娘很看不惯他这一副假正经的样子,一脸嫌弃的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钟情本想趁着白天出去走走看看,哪怕身边跟着一群尾巴,她也可以以体验元国风土人情为由,只可惜府里一整天都有人来拜访,还有派来帖子请她到府上做客的。
晚上抽空出去把燕娘送来的资料拿回来,连昨天喝过的桂花酿都没来得及买。
房内烛火摇曳,她翻开手里的册子,醉花楼里的姑娘们出身低微,还有一些是从牙婆手里买来的。在醉花楼里,燕娘针对她们的性子和爱好都进行了培养,说不上多才多艺,但每个人挑出来也都有所长,书法、音律、戏曲、女红、武术。这些年也有姑娘攒够银子赎身离开,或遇到愿意掏钱赎她离开的男人,她们之后的生活如何钟情不得而知。但没有一个姑娘愿意通过出卖身体来维持生计。
也许,最后醉红楼这个名字下面会有书院、梨园、绣房、武馆呢,合上那份名册,钟情心想,帮了她们还要让她们有继续生存下去的能力,否则绝大部分人最后还会走上那条路。
任重道远啊。
接下来两天她也没闲着,一来她虽有质子之名,但两国交好已久,反而更像来元国拜访的贵客,皇帝没有轻慢,其他人自然礼遇有加;二来就是她的皇兄,也不知道是什么程度的社交牛逼分子,这都城的风流雅士和权贵人家就没有他不交好的,离开前他还一一叮嘱交好的人要多加照顾他的妹妹,因此钟情悲惨的发现,送上门的拜帖她几乎都推脱不了。
整日的言笑晏晏她真的很疲惫。
张成传来消息说铺子已经买了几间,城里别家青楼的资料也已整理好,难为他鼎鼎有名的通天当铺老板还要伪装作卖特产的小贩在她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候。
钟情吩咐他继续买,最好能买几间连在一起而且带宅子的,位置差一些也无妨,资料等她得空了再去拿。
但第四天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
景王府王太妃的帖子早早就送来,邀请她今天去王府参加什么赏花宴,钟情狠狠揉了一把脸,听着马车外的喧嚣叹了口气,天天都是宴会,顶着这个质子的名号,看似自由,哪个宴会都有她,实则约束,平时想去什么地方都会跟着一帮侍卫侍女,真心保护她的人不少,混进来心怀鬼胎的人也不在少数。
暗卫看着溪宁国公主的马车离他们王府越来越近。
景王府中,连夜赶回来的顾嚣正在小憩,王太妃在厅中饮茶,别人家的王爷家中子嗣都不知有多少,她儿子倒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没成亲,真是愁死人,今日的赏花宴她请了各家年纪相当的姑娘来,这么多人,总有一个能看对眼的。
钟情随着王府中的婢女到了厅中,里面的声音说明来的人不少。钟情一进门,就有人上来打招呼,这一切都得益于她皇兄的好人缘,也是钟情长得好,性子不错,本想着寒暄一下就好的人跟她交谈过后也生出了交往的心思。
王太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进门的姑娘,看到钟情,她眼睛一亮。
“这是溪宁国那位公主?”她侧身低声询问嬷嬷,因只见过一次,她眼生的很。
“回主子,这位正是溪宁国的十六公主。”
“顾一,你们主子呢?”
“回禀太妃,主子刚起。”顾一敛去身上的杀气,就像一名普通的王府侍卫,他站在王太妃身侧,钟情却觉得这人身上十分违和,偏头看了他一眼,顾一这几日也在质子府外探查过,被她这么一看心吓一跳,在质子府中有几次都险些被对方发现,难道自己的功夫退步了?他要找个时间回大本营练练。
顾嚣醒来后侍卫禀告他王太妃已经带着一众客人前往花园赏花,让他等会儿直接去花园。
钟情和几位相熟的小姐交谈一番,心里觉得无趣,找了一处没人的湖边独自呆坐,侍卫远远站着,警惕地环视四周。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腕上用力,将石子向湖面挥去,石子接触湖水,连连弹跳,激起十几个漂亮的水花。
“漂亮。”顾嚣站在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钟情看到他十分惊讶,想到那天他自称王爷,心中了然,“景王?”
顾嚣摆手让侍卫站远些,独自向她走来,“嘉乐公主。”嘉乐正是父王给她的封号。
钟情撇嘴,“没错。”
“本王那日唐突了,还望公主见谅。”
“无碍。”这几天受各种社交所扰,再加上自己的爱人完全不记得她,还在府上办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相亲大会的活动,钟情一点没有和他聊下去的欲望。
顾嚣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好打发,他不但没乖乖离开,还非常没有眼色地坐在另一个石凳上。
大有一股要聊人生理想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