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只需要几百步的距离,那人竟然走了差不多有半盏茶的时间。
待到那人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这是个老头,确切一点说,应该是一个老农夫,因为他即便走起路都不太稳定还需要拄着拐棍,但是肩膀上面却仍旧背着一个锄头。
锄头看起来颇为沉重,把老农本夫就佝偻的后背压得更低。
白色巨狗一见着老农夫,顿时欢快地跑了过去,它摇着长长的尾巴然后蹭着老农夫的肩膀。老农夫哈哈笑着,伸出手抚摸着巨狗的白毛。
虽然看起来,那白色巨狗比老农夫要威猛太多太多,可是这一人一狗互相喜欢的情形,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温馨和谐。
“雪山,雪山……你又救人了!”老农夫开心地拍了拍白色巨狗凑过来的脑袋。
原来这只白色巨狗的名字,叫做雪山。可真是贴切,它浑身雪白,魁梧地就像是一座小山,岂不就是小号的雪山嘛?
老农笑着笑着便咳嗽了起来,他咳嗽得非常剧烈,想来他身体并不健康。许久之后,老农夫才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平息了下来。
他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到了鲁山这一行人的身前,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众人,然后才开口说道:“最近这些天,这附近不太平呀……你们就此打住,早早退去罢。”
“噢?这位老先生,您是本地人么?可否说下为何这附近不太平?”鲁山抱拳问道。能养出这么一只巨狗,想必这老农夫不是什么平常人物,于是鲁山的态度极为恭敬。
“我可算是这本地人,也可不算。不过一大把年纪了,自小便不知自己的家在哪里,流浪惯了一些,所以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哈哈哈哈……”老农夫又笑了出来,不过他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
这人老了之后,因为耳朵逐渐变得不好使,所以说话的声音也会不自觉地变大。因此,老农夫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字就像一声一声的响雷。
鲁山见过了大场面,所以他并未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其实是一帮土夫子。附近挖出了一个鼎,家父已经去往了挖出那鼎的地方。我们在外面也听说此地最近不太平,所以这一番,其实是为了救家父来的。晚辈还希望您老人家指点迷津。”说完之后,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也许是鲁山恭谦的态度让老农夫颇有好感,所以老农夫眯起了眼睛,复又打量了一番鲁山等几人,可是片刻之后,他却摇了摇头。
“你救父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这帮人啊,不行,不行呐……”老农夫说着,已经转过了身,他摆手道:“那地方,你们根本就进不去,再往前走也只是送死而已。听我一句劝告,还是就此而返罢。”
可是老农的声音刚落,他身旁那只大狗却是猛然倒退了数步,汪汪汪地叫了起来,甚至连浑身的白毛都根根耸立。
原来,在老农夫和鲁山对话的时候,那只白色巨狗却是闲来没事凑到了白灭明的身边。孩子和狗,总是相互吸引的。
白色巨狗把鼻子凑到了白灭明的脸上,又圆又黑的狗鼻子刚刚嗅了一丝气味进去,它瞬间便被惊地倒退了出去。因为这巨狗充满了灵性,它自然能察觉到人所不知的东西。
在白灭明的身上,巨狗闻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气味。
“嗯?”老农夫刚欲迈步离去,脚伸在半空,却又放了回来。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白色巨狗吠叫的方向,却发现居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刚才注意力全放在了大人们的身上,老农夫却是未曾注意到白灭明。他慢慢地走到了白灭明的身前,细细地观察起了少年人。
这一番动作,惹得白灭明和鲁山等人都是一阵疑惑。
许久许久,老农夫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前前后后打量着白灭明,甚至还伸出手去捏了捏白灭明的肩膀和手腕。
白灭明的心脏却是越跳越快,他不知这老农夫究竟发现了什么,该不会是观察出了自己脑中有虫子这个秘密罢。
然而老农夫浑浊的眼睛却是逐渐亮了起来,心中也是多了一丝兴奋之情。他情绪稍稍有些激动,每次一激动,这老人总会忍不住咳嗽。
“咳咳咳咳……”
一阵狂咳之后,老农夫又站在了白灭明面前,他看着白灭明的眼睛说道:“孩子,你叫什么?”
白灭明一阵恍惚,他只觉得那老农夫的双眼之中仿佛有汪洋大海一般,深不可测。又像经历过人世间无数的悲欢离合、事物变迁,只留下了波澜不惊的睿智。
仿佛只是看着那一双眼睛,就将经历了万千故事一般,不知不觉间,少年人竟然痴了……
直到老农夫复又问了一遍,白灭明才回过神来。
“我,我叫白灭明……”
老农夫含笑点了点头,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白灭明,你记住这种感觉。也许许多年以后,当你看淡了这烟云迁变,望穿了那浮世蹉跎之后,不妨回想一下此时此刻。好么?”
这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虽然白灭明并不明白,但是他仍旧重重地点了点头。
“来吧,你们都跟我来。”老农夫牵起了白灭明的手,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鲁山等人,他们在原地呆滞了片刻,才迷迷糊糊地跟上了老农夫的步子。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