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爱树立自己“功未必高,但很劳苦”形象的小周踌躇良久,终究没舍得在朋友圈发自己的病容照,在蒋先生打电话来时,还强打起精神装作自己下午睡了美美的一个大觉,如今正精神抖擞。
蒋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你身边有点吵?”
何止有点吵。
坐在右边的胖大叔呼噜打得震天响,已经到了环境污染的标准。
小周说:“……我电脑用的是瑞星杀毒软件,小狮子睡着了。”
胖大叔突然长吸了一口气,惊醒过来,慌张地看着空荡荡的盐水瓶,怪叫道:“护士,护士!我盐水打光了,快拔掉!快拔掉!空气打进去,我就要死了!”
护士跑过来,看了看瓶子:“管子里还有,急什么。”
……
蒋修文慢悠悠地说:“小狮子遇到了‘狮子烧香’吗?”
被当场揭穿的小周不得不如实招供。
电话那头响起站起来拿衣服的声音:“哪家医院?”
她期期艾艾地推托了一会儿,实在无法回避,才小声报了医院名,提醒他:“我爸爸送我来的。”
那头脚步不停,只是压低了声音问:“……你爸爸喜欢什么?”
难道蒋先生想借机正名?
小周灵机一动,机智地说:“他喜欢我。”
大多数父亲对抢走女儿的女婿都有着天然的敌意。和周妈找女婿的急切不同,周爸对自家小棉袄一向放养,有时候小周被逼急了,他还会帮着反抗:“不怕,爸爸养你一辈子。”当然,说了这话的后果就是被“执政党”严酷镇压。
蒋修文:“……”
十一点还留在注射室的,不是深夜急诊的病人,就是陪病人过来的家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疲惫,生动诠释着何谓病痛的折磨。蒋修文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蒋先生很帅这件事,小周认识得很深刻。但蒋先生到底有多帅这个问题,她的理解可能有点偏差。习惯了大乔、沈慎元等明星出差时被粉丝围追堵截,前呼后拥,对出门不需要戴口罩的蒋先生,她一直都认为帅得很亲民。
但是此刻的蒋先生穿着深灰暗格呢大衣,挺拔修长的身姿仿佛刚从T台走秀下来。他的脸用黑口罩挡住了,只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依然给人英俊非凡的印象。
注射室昏昏欲睡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振奋起精神,或明或暗地打量着他。
蒋先生毫无所觉,径自走到小周的右手边坐下——那个睡得惊天动地的胖大叔已经在二十分钟前离开。
周爸敏感地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地低头看手机,才失去了兴趣,继续看电视剧。
小周坐在两人中间,精神高度紧张,尤其是微信跳出新消息时——就像是一名未经训练、被临时拉入地下党执行任务的普通群众。她小心翼翼地点开新消息。
蒋先生:退烧了吗?
小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退了。
蒋先生不是很信任:叫我去拿体温计。
地下党前辈发布指令。
小周:……
老爸还在身边,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跑腿,看起来就很奇怪吧?
护士走过来,问蒋修文需要什么帮助。蒋修文说:“我在等人。”
小周趁机要量体温,量出来三十七度,便说不吊了。周爸一向随女儿……不随的那个坐在旁边干瞪眼,没法发言,只能在微信上抗议:我陪你打完,防止病情反复。
小周和周爸说说笑笑着拔了针,一眼都没往手机瞧。
蒋修文:“……”
小周帮周爸挂好围巾,周爸帮小周戴好帽子,父女俩互相拾掇妥当,正要走,小周说:“爸爸累了一天,好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爸感动地摸摸闺女的脑袋:“看你健健康康,爸爸就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