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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赖安胜真诚地为颜哲着急,但他说不出更有力的理由,只是絮絮地重复着:你说得不对,颜哲是个好人,打根儿起就是好人,不像俺们是半路才变成好人。他见识高,为人好,当场长比我强多了,我们都服他。那边的老魏不耐烦了,显然弄不懂&ldo;打根儿起的好人&rdo;与&ldo;半路的好人&rdo;是啥意思,喝一声:

&ldo;不要说了,我明天去农场!&rdo;

那边摔了电话,赖安胜手里举着话筒,忐忑不安地看着我们。颜哲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他走后,颜哲很长时间仍然不语不动,我在旁边看着他白热的目光,真担心他的生命力会在一瞬间烧光。我小声问:

&ldo;该咋办?明天他就来了。&rdo;

颜哲凶狠地说:&ldo;来吧,没有对付不了的事!&rdo;

大老魏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谷翠花,40岁左右的妇联主任,也是公社的老资格干部,来知青农场住过队。短头发,大脸盘,为人开朗热情,和男女知青们处得很好。颜哲把场长室腾出来,自己呆在库房里,有意不见他们。农场没有客房,所以公社干部来农场时,按惯例要把场长室让给他们。他们似乎也无意先见新场长,而是一头扎到群众中走访。大老魏今天不是在电话里发脾气的那个人了,他满脸是笑,和熟人们亲热地打招呼,问问庄稼和家里老少,和男人们开几句粗鲁的玩笑。只有在大田里见到赖安胜和副场长庄学胥时,他才把脸板得像铁块儿。这俩人在锄谷子,这话儿虽然不重,也是最难熬的农活之一,主要是天气闷热,野地里没有任何挡日头的荫凉。赖安胜和庄学胥都只穿短裤,已经湿透了,身上的汗流到塑料鞋里,与尘土和成泥浆,走起路来巴唧巴唧响。大老魏看着他们这个样子,脸色才和缓了一点儿。

他转过头看见我,笑着说:

&ldo;秋云你越长越漂亮啦。上回你回家探亲,路过公社时为啥不到我家吃饭?把你干爹忘啦?&rdo;

从他的言谈中看不出丝毫芥蒂,不过我仍敏锐地发现了变化:他在我面前有意避开了关于颜哲的话题,而在过去他不会这样的。

他俩在全场转了半天,神色越来越平缓。的确,今天的新农场没有什么毛病可挑的,到处井井有条,人人干得热火朝天。而且,与过去不同,今天到处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乐,洋溢着沉静的幸福。它是那样浓郁,你可以嗅到它,触到它,能用手捧上一掬带回家去,除非瞎子才看不到农场的变化。

所以,他们这次调查只能得到一个结论:新场长比旧场长强多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这样。

午饭时颜哲仍躲着没见他们。下午,大老魏把赖安胜叫到场长室,颜哲则立即拉上我钻到库房,让四娃离开,把库房门关上。场长室在库房隔壁,各有门出入,中间是隔断的。不过界墙中留有一个照明用的墙洞,洞里放上一根蜡烛可以照亮两边。现在颜哲用报纸把这个墙洞糊住了,只留下一个观察的小孔。颜哲打算窃听他们的谈话。这种&ldo;听墙根&rdo;的行径原本为颜哲所不齿,但――颜哲冷笑地说:

&ldo;我既然不是自己人,干点卑鄙的事就算不上什么。&rdo;

我知道大老魏这句话伤颜哲太深,没法劝,只能叹息一声。

我们趴在库房的麦囤上,悄悄听那边的谈话。大老魏反复追问赖安胜:你把场长让给颜哲这件事到底是咋发生的,你为啥这样胆大这样急迫,甚至不给公社打一声招呼,你的组织性到哪儿去了,要知道农场一把手的任命权力是在公社!他的盘问当然问不出什么结果,因为今天的赖安胜已经与过去的&ldo;恶&rdo;隔断了。赖安胜只是一遍遍地重复:颜哲是个好人,打根儿起的好人,比我强,我们都服他。最后大老魏没了耐性,怒吼着:

&ldo;滚,你他妈给我滚蛋!&rdo;

我听得忍不住笑,赶紧用力捂住嘴巴。

赖安胜走后,那屋好长时间没动静,我们轮流凑到小洞上看,大老魏正在屋里沉思,背着手面墙而立,眉头锁得紧紧的。看来他真的很为难――是承认场长&ldo;非正常更替&rdo;的现实,还是&ldo;揭开阶级斗争的盖子&rdo;。我想他肯定倾向于前者。大老魏是个实干家,并不是那种只会整人的政客。知青农场只要运转良好,他肯定会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会帮着我们去疏通或糊弄上边。这正是颜哲早就分析过的走势。

有脚步声和开门声,是谷翠花从地里回来了。听见她嚷嚷着口渴,倒了一杯水咕咕冬冬喝完,接着很长时间没了动静。我觉得奇怪,探起身子从小洞里看,不由满脸通红。原来两人正紧紧搂在一起亲嘴,大老魏的一只手还插到谷翠花的上衣里忙活。我这才知道,群众传说他有个老情人的事是真的。这段私情是从土改时期就结下的,那时大老魏和谷翠花在一块儿住队,魏的家属还没迁来,谷也没结婚。一个光棍一个姑娘,干柴碰上了烈火,于是就烧起来了。后来魏的家属来了,谷也结了婚,但两人的私情一直没真正了断。

颜哲拉拉我的衣服,示意问:那边发生了啥事?我红着脸摇摇手,不让他看。我们听墙根原是为了保护农场,保护这个小型的利他社会,手段虽不光明,若是为了纯洁的目的,还是可以原谅的。如果是窃听或偷即问个老太太附近有房子出租么,热情的她告诉我她家就有待租的房子,却又警觉的问我租这处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我是当窥人家的偷a生于顶,发散得近乎松弛。内侧两棵绿色棕树之间是灰色偏暗的楼道。光线低沉,半天了都没人在楼道出现。三到五层以及第情,那就太宵小了。这时那边说话了,谷翠花吃吃地低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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