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提起曹仪“到访”一事,阿黎才轻声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
嘿,没想到歪打正着还有这个效果,孟韬顿时惊喜不已。不过骗人是对的,欺骗心怡的姑娘更不对。
“不完全是,那些东西不重要,我并不在意……反倒是觉得有愧于羌寨,有愧于你,你们莫要怪我才好。”
孟韬柔声道:“不过之前答应的那些事,我都会尽力办到,还有伤亡弟兄的抚恤与补偿,都不会少。”
“嗯,我相信你!”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孟韬迟疑了一会,不知怎地,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呃……”阿黎略微迟疑,随后淡淡一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好好打理宁羌寨呗,扎戎郎君不在了,我该好好为他守着寨子。”
“一直如此吗?”孟韬看着阿黎的眼睛,期待一个答案,有些话虽然没有明,但彼此都应该明白。
阿黎沉吟良久,朱唇轻动,正要什么时,有人匆匆而来,大喊道:“孟公子,夫人……怀安军出动,全歼叛军于湑水,头领邵冲战死……”
……
一个微妙的重要问题被打断了,想要再问,但阿黎没有再给他这样的机会,孟韬不由有些懊恼。也不知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打岔,真是的!
不过叛军被全歼总归是好消息,庆历三年十一月,张海首先被斩杀于商山。两日之后,肆虐兴元府的叛军邵冲所部,被怀安军围困与湑水之畔,全军覆没,其中就包括其首领邵冲。
至此,席卷京西路和利州路,持续数月的叛乱总算结束,赶在新年之前恢复安宁,着实可喜可贺。
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喜事,孟韬却有几分忧伤。叛乱平定了,定军寨再无兵祸威胁,还有什么理由避祸宁羌寨呢?
孟韬无奈,只得别过逐渐痊愈的阿黎,护送一家老幼返回定军山。至于那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答案,多少有些遗憾。
……
回到定军山不久,陈贯便上门了,他从兴元府回来。听如今那边越发的乌烟瘴气,此时离开,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孟韬啊,宁羌寨的事情……你莫要郁闷。”
“陈公,没有……我并不在乎,更谈不上郁闷。”
陈贯诧异地看了孟韬一眼,仿佛是被孟韬的洒脱所震惊,良久后道:“曹仪都干了些什么,老夫一清二楚,碍于他的身份和现状,无法和他正面抗争,只能先委屈你。不过老夫会有秘奏給陛下详述缘由,不能亏待了你们。”
呃……
孟韬赶忙摆手道:“陈公,不必了吧,若消息传出,恐对您不利。”
“哼哼,老夫年纪大了,不在乎什么仕途前程,有什么可顾及的?”陈贯叹道:“老夫是先帝遴选的天子门生,理当忠于陛下,忠于朝廷,而非听命于外戚……”
这话确有道理,曹家毕竟只是外戚,这天下姓赵,是属于皇帝赵祯的。如果陈贯一味服从甚至谄媚曹仪,露出风声,皇帝会怎么想?
有汉朝外戚专权,前唐武氏篡国的前车之鉴,哪个皇帝能容忍封疆大吏和外戚过从甚密?大事情上,疏远甚至得罪外戚,在某种程度上是忠君的体现。有皇帝为后盾,需要畏惧外戚吗?
不得不,陈贯除了一如既往的温厚正直外,更是个聪明人,有节操,有道德的聪明人。
只是……
孟韬不由有几分担心,这奏疏送上去,神仙打架,会不会伤及无辜的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