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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春和扶宁看着也为自家少爷高兴。“少爷，还是我来吧。”汪淮淡声推拒，把煨好的补汤端进了屋中。“过来用些热汤。”二人已经养成了习惯，没有对方在怀，势必睡不好。汪淮见锦葵虽是一脸惺忪，但人却是醒着的，忽然有些懊恼自己起得太早，未能让小姑娘再多休息一会儿。盛好了汤，汪淮又拿起羹匙一勺勺喂给锦葵。锦葵喝着喝着倒是笑出声来，她眨眼看着汪淮，笑道：“也不知为何，今日这汤我喝着十分鲜美，许是相公喂的，连味道都不同了。”“胡说。”汪淮也跟着一笑，只是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些画面。上辈子他临终前，小姑娘便是日日这样喂他用膳，为他沐浴穿衣。小姑娘太了解他了，知他喜洁，便日日都用温水帮他擦拭身体。可他那时候身子已然不行，摧枯拉朽般脆弱。她怕自己染了风寒，便烧着炭火，保持屋中温度，自己忍着一身湿汗帮他沐浴。他看似昏迷许久，可其实什么都知道。虚幻中，他看着小姑娘费力的拉起他，又万分辛苦的给自己收拾得十分得体。哪怕他死前，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甚至没有一丝将死之人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腐朽味道。他一生经历风雨，年轻时手掌权势，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可那些东西俱都如梦幻泡影。终是抵不过二人相伴，和老去后的互相扶持。大概人生便是如此，身处漫长的时光里，人俱都是迷惘的。金钱、权势、利益、尊荣，年轻时尚且觉得不可或缺，可生死存亡之际，万不如有一人陪着。有一人让你在临死前知道此生未留遗憾，有一人让你体面上路，倒比得过世间万般。汪淮看着锦葵喝着那味道并不如何的补汤，眸中满是柔情。他活着一天，只怕就逃不出眼前小姑娘的手掌心了。锦葵喝完补汤把手中空碗递给汪淮的时候，见对方一脸笑意，不由耳尖一红。可转瞬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甜甜出声，惹得汪淮心中一软。“相公疼我。”说完便伸出手，让汪淮抱着。二人在一起几十年了，她许久都未曾这般同汪淮撒娇了。可许是如今又回到了年幼时候，这般撒娇的举动，她做起来也丝毫不觉得害臊。她什么难堪的模样对方都见过了，自然从不怕汪淮取笑她。“夫人放心，今生为夫定然好好疼你。”连人带被子都裹进自己怀中，二人在榻上嬉闹，滚成了一团。好一会儿，待胡闹够了，锦葵才揽着汪淮的腰，细声道：“年底我们带着阿娘同石头回登州吧。”“上辈子你陪我在安东村待了一辈子，今生我带着阿娘同石头，去登州陪你孝敬爹娘。”上辈子汪淮一族受歹人暗算，除了他自己，全族无一人存活。她了解汪淮，今生必然会为族中人规避风险。可即便如此，她也想让汪淮安心陪伴自己的家人。锦葵深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好。”汪淮没有推拒。他跟小姑娘之间，早不必用言语去讲述如何。这世间，汪淮或许会骗过所有人，但唯独无法骗过对他了解甚深的小姑娘。虽然他在辽东这么久，可他对登州也并非没有牵挂。“说到登州，有件事我要同你说一下。”汪淮勾唇一笑，看着锦葵道：“我爹娘在家中代我娶了一门妻，夫人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锦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窝在了汪淮怀中，笑着道：“自是不算数，娶妻哪里有代娶的。不论是汪夫人，还是卓夫人，只能有我一人，也只能有我一个。”她不是上辈子初入锦府的那个小姑娘了，生死离别，人性诡诈她瞧得多了，自然清楚汪淮话中的意思。对于汪淮的父母，她敬重归敬重，但万不会对这些事情妥协。她是汪淮的妻，也是卓敬尧的妻，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人事物而改变。准备“你是说离开辽东？”林绾娘皱着眉，心里有些胆怯。她自幼在辽东生活，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贸然离开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她心中着实有些没底。且按照阿葵的话说，离开辽东去了登州，她岂不是就要依附于卓家？若是这样，她担心自家家底浅薄，碰上了卓家的老爷夫人，会让阿葵被人瞧不起。“娘亲莫怕，我知你在担忧什么，放心吧，您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出现的。”锦葵温柔安慰，拉着林绾娘的手轻拍了两下。看着自己女儿，虽然模样还带着刚及笄不久的稚嫩，可这为人处事，竟是愈发成熟稳重了。她轻笑一声，出口问道：“你哪里知道娘亲担忧什么？”锦葵勾唇一笑，从手边拿出一个红木匣子。她伸出素白的手指，轻轻挑开上头的金锁，又一样样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登州白云街的地契，上头所有的铺子都是阿尧的。这是通宝票号的银票，这里头有五万两。”“还有些金银器具，俱都是阿尧孝敬您的。有了这些，便是去了登州，您也不必担忧会被卓家看不起。”林绾娘睁着眼睛，一脸的惊讶。她看着锦葵语气淡然的说着这些事情，心中满是惊骇。什么时候，她的阿葵看着这价值连城的东西，也能这般平静了？莫不说那五万两银票就足够惊人，便是她没去过登州，也清楚知道拥有一条街的铺子是什么样的概念。便是在他们安东村的县中有个铺子，都是极其难得的一件事了。更别提登州那样富庶地方的整条街了。“不行，我们不能拿阿尧的东西，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若是娘亲拿了，又叫个什么事儿呢？”见自家闺女并没有什么表情，林绾娘轻叹一声：“阿葵，你莫要觉得阿尧如今待你不薄，你便收了他这些东西。这东西只怕也是卓家的，你如今收了，反让夫家瞧不起。”“我们拿着卓家的东西，给自己撑场面，只会惹了人家更多的嘲笑。”“听阿娘的话，你把这东西还给阿尧。”推开手中价值连城的盒子，林绾娘握着锦葵的手，心中却满是高兴。阿尧能为阿葵做到这个份上，想来阿葵日后有福了。“娘亲您收着吧，这些东西都不是卓家的。”她的娘亲一心为了她跟石头，锦葵心中被暖意涨满，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不论人活到了多久，也不论有了哪些经历，有娘亲的疼爱，心便是安稳的。“我同阿尧与世间其他夫妻不同，便是这些东西您收下了，也万不会影响我们之前的相处同情感。若是我不去登州，阿尧定会留在辽东陪我。”“我不忍心他远离父母兄弟，便想请求母亲陪我一同去登州。”“我也知这要求着实过分了些，可阿葵实在舍不得娘亲跟石头，便只能把咱们这后路安排的妥当些。”锦葵揽着林绾娘的腰，用略带撒娇的语气道：“阿娘就成全我吧，我知道阿娘向来最疼我了。”“这……”林绾娘就锦葵这一个女儿，若是女儿远嫁登州她也确实放心不下。想了好半天，林绾娘才郑重点头：“好，娘亲跟石头陪你一起去登州。阿尧离家这么久了，也着实愧对他家中父母，你陪着他去老人眼前尽孝，也是应当。”锦葵笑着感谢了林绾娘，这才哄石头去了。石头对于从辽东到登州，还是从辽东到京城并不关心，只要阿娘和阿葵在自己的身边，他就觉得什么都好。更别说锦葵还说了登州有许多好玩的，好吃的。未等出发，石头便有些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