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名粲应了句“再见”,眼珠子一转,新开的宜家就只有府前街那一间,既然朱赞都这么诚心诚意的说漏嘴了,那他不去凑这个场子多对不起人家啊。
所以他一早就来了,徘徊在入口十米内,伺机而动。
但为了让葛乔继续相信那几万分之一的缘分,他选择不说,继续假装这真的只是巧合。
他笑得很是明媚:“既然遇见了,就一起逛吧。”
朱赞傻笑,葛乔点点头,沈鄃偷偷地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可以放过他了,他终于有时间去找胡智南玩了。
“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一起看吧。”葛乔和他并肩走,他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今天出门纯粹是为了散心,看钟名粲像是真的要买东西的样子,就想着干脆帮他挑挑货好了。
钟名粲念着已经打好的腹稿:“一个沙发,一个置物架,还有一些杂物,碰到合适的就买。”
葛乔不安地左右看看,他现在有点掉向,走神走的厉害,也不忘嘴里嘀咕:“这么多啊……”
钟名粲眼看着他往死胡同里大步走,赶紧拉住他:“先去看沙发,在那边。”
逛街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大概会是无趣的,而逛家居店对于葛乔而言就是世上绝顶无趣的事情。
陪钟名粲逛到沙发区的尽头,起起坐坐无数次,可也没听到钟名粲说一个“好”字。最后终于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近处一张棕红色双人沙发上不起来了,病恹恹地仰面瘫坐,闭上眼睛,一看就知道这话说得特别不走心:“就这个了,简约大气,舒适环保,颜色也好看,特别符合你的气质,你买吧,这再往前走也没别的沙发可看了。”
钟名粲看着葛乔这副懒样子,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他拍拍沙发背,又拍拍坐垫,佯作深思熟虑,末了点点头:“可以,确实挺好的,就这个吧。”
葛乔睁开一条缝,斜着睨他,这个人刚才还挑三拣四的,怎么到现在了突然这么痛快?
他怀疑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可他没有证据,只能闷着声音质问:“你玩我呢吧?”
钟名粲一边举着手机给沙发的编号拍照,一边轻描淡写道:“怎么会呢,走,咱们去找置物架。”
葛乔崩溃了,这才刚买完第一件东西啊,刚才他说有多少件要买的东西来着?
为了照顾葛乔的三秒钟体力,钟名粲陪着他如同老头散步一般慢悠悠地走,还害怕他觉着无聊,嘴里就没闲着,一直在跟他搭话。
尽管今天是周末,但因为调休的缘故,大多数人此时应该还在苦兮兮的上着班,所以商场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大概都是熟客,闲庭信步游走在复杂蜿蜒的过道里,偶尔驻足在感兴趣的物品前,摸摸看看。葛乔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前后都望不到头,也不知道这一层空间究竟有多大。而因为这份奇妙的空旷感,旁人发出的声音也仿佛被装在了一层玻璃罩内,即使是站在不远处的人在说笑,每个音节也听得不甚清晰,断续飘渺,教人莫名心慌。
葛乔拨拉着铁筐里像是贴纸一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钟名粲探过身看了一眼:“这些是贴在桌椅腿上的贴纸,防止他们刮坏木地板。”接着,他伸出一只手,“帮我拿两个,我正好用得到。”
葛乔抬眼看看价格,跟之前看的那些家具相比,便宜的惊人,没有对比就没有冲动消费,他低头从铁筐里随手抓了一把,塞到他怀里:“喏,给,多拿一些,存着以后用。”
看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钟名粲失笑,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受了意,接过那把大概能用五年的防刮贴纸,还说了句“多谢”。
“你买置物架做什么?”葛乔继续摸摸这敲敲那,走着走着忽然转身问道。
“放唱片,桌上堆不下。”
“那为什么不买书架?”
“书架要拿回去自己组装,太麻烦。”
葛乔一听,笑了:““原来你也会怕麻烦,你不是可以自己做嘛,请万师傅帮忙呗。”
“自己做不是更麻烦吗?”钟名粲目光始终追随着蹦来晃去的葛乔,总担心他会不小心撞翻什么东西,“万师傅的手很金贵的,年纪大了之后就只肯帮我做乐器了,这些做工简单但耗力的大件都是请小辈们做。”
“你跟万师傅的关系可真好啊。”
“当然了,小时候天天在一起,我就是万师傅带大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又不是亲戚,也不是邻居的。”
钟名粲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再开口时仍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小时候走丢了,是万师傅捡到我带回家,还做饭给我吃。”
话说得轻松,可这信息量有点大,葛乔登时睁大了眼睛:“走丢了?”
“嗯,贪玩,走丢了。”
葛乔“咦”了一声:“看不出来,还以为你从小就特别乖特别听话。”
原本已经准备好换个话题,这些过往他还不太想提,但听葛乔这么说,忽然又来了兴致:“是吗?你觉得我小时候会是那种乖孩子?”
葛乔点头点的特别诚恳:“对,不哭不闹,还特别好哄的那种。”
钟名粲只是笑,也不反驳。他停住脚步,抬手指了指前面,“置物架都在前面,陪我去看看吧。”
比起买沙发,逛置物架区域似乎更有趣一些,葛乔被这些各种各样的设计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觉得它们要么创意爆棚,要么实用简约,简直就是象征人类智慧的瑰宝。他时不时就发出一声轻呼,如果朱赞在身边,一定会臊得恨不得捂住葛乔的嘴,这人简直就跟个乡巴佬进城一样,大惊小怪的。但他旁边站着的是钟名粲,这个人不仅喜欢看葛乔给出的一切反应,甚至还会凑上去逗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