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山……”钟名粲低声重复一遍,忽而站起身,捞起搭在旁边椅背上的外套,说,“我叫钟名粲,名字的名,粲然的粲,既然交换了真名,就算是正式认识了,你可以把我当老师,也可以把我当哥哥,或者当成朋友。”
孔庆山没有立即接话,避开了他的视线,麻利地把桌子上的瓷壶与瓷杯收到托盘里,又捡起一张纸巾擦干净桌上的茶渍,他依旧彬彬有礼半点不逾矩,哪怕面对这么直白的示好也似无所动,从容极了,属于他的那枚训练有素的微笑又重新镶回脸上,他说:“谢谢,认识您很高兴。”
回家时,葛乔正在洗漱,听到玄关处的动静,叼着牙刷探出脑袋,含糊着问:“谈的怎么样?”
钟名粲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还可以,他挺有上进心,还主动说想要学习作词作曲,挺好一孩子。”
葛乔对这个孩子挺上心,又问:“他表现得好吗?符合你的预期吗?”
钟名粲想了想,说:“不是符合,是完全超越了预期!”
“我就说吧,他可是天生当明星的料!”刚一听见专业人士对孔庆山还算高的评价,葛乔有点得意,脱口而出。
钟名粲疑惑,问:“你也认识他?”
葛乔点头:“是位老朋友,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钟名粲推着他去洗手间想让他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干净,他有些意外,说:“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葛乔说:“没什么好说的啊,我都工作这么久了,认识几位圈内朋友不是很正常嘛!”
钟名粲摁住他的后脖颈让他别激动,又笑着把他嘴角的白沫抹掉,说:“我们约了下周见面,就在我办公室,结束后一起吃饭吧,你别回来自己做了。”
葛乔闻言,忽然想起来自己发给钟名粲的那张晚餐图片,发之前确实怎么看怎么满意,可发出去之后再看那团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就觉得自己是脑子被糊住了才会拿这张照片给钟名粲炫耀。
羞耻心使他变得敏感,他斜睨钟名粲一眼,答非所问地说:“不要小瞧我做的酱油拌饭,虽然没有卖相,但是真的很好吃!”
“我知道,”钟名粲曲起手指轻轻敲一下葛乔的额头,“下次往里面加一点炒蛋会更有营养,我是想反正你们也认识,一起吃顿饭叙叙旧什么的,他对我的戒备心还很强,说不定你能帮我们快点亲近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葛乔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但最后,他还是等到了肯定的回答,葛乔微敛着眼皮,说:“行吧,就当帮你一个忙……”
这几天上班的日子比以往更单调,钟名粲和周一航深居简出,整日窝在录音室里修调音轨,周一航聪明又胆大,学得快,还敢直接拿着快要发行的作品上手操作,求知好学的样子半点不需要钟名粲费心。
之前周一航听说师父的第二首“音乐实验室”的专辑是和路西法的阿庆合作,便主动请缨要来当助手,他这回说什么也要拿到阿庆的签名和合照,仔细算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发朋友圈了,因为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值得放朋友圈炫耀。
但是,周一航也忽然发现最近的钟名粲似乎不像以前那么佛系了,对这张新专辑的要求极其苛刻,对细节的追求几乎是按帧来算,他习惯了师父对自己的“放养式教育”,看着眼前突然变严厉的钟名粲,他根本无法适应,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钟名粲指着屏幕上的波纹,说:“切到贝斯轨,一分三十七秒,把这个音删掉,太突兀了,难听。”
周一航手一抖,把整段贝斯轨都给删了。
钟名粲“嘶”一声吸气,登时把周一航吓出了哭丧脸,他哀嚎着,后悔自己怎么揽下一个这么恐怖的活儿:“师父啊,您笑一笑,我……我紧张……”
钟名粲瞟他一眼,敲两下键盘,瞬间恢复了贝斯轨,顺便也把刚刚那个碍眼的音符删掉了,他问:“你紧张什么?”
“您不知道您现在的表情有多吓人……”周一航微曲着手指绕钟名粲的脸转一圈,小心翼翼地说。
钟名粲抬头看一眼时间又看一眼进度,说:“修完贝斯轨,今天请你吃饭。”
钟名粲平时几乎从来不用命令的口吻说话,明明是大领导,却总是对下属和和气气的,现在再听他不容置疑的强势语气,周一航撇撇嘴,竟然觉得有点委屈。
不行,怎么着也得用一顿海鲜自助才能缓解心情。
桌上钟名粲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连带着桌子、鼠标、键盘和周一航的手腕一起震,周一航又是一个哆嗦,把刚刚钟名粲删掉的那个音符给恢复了。
钟名粲都来不及表示寒心,看到来电显示,赶紧接起来,顺手把刚才周一航的误操作撤销了。
“名粲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上班还适应吗?”马老板笑眯眯的寒暄道。
钟名粲回答:“都挺好的。”
马老板大概也是听到了风声,问:“听说最近你开始准备新作品了?还和千里娱乐合作?”
“对,是和路西法组合的成员,他叫阿庆。”
马老板只是闲来无事随口问两句,他敷衍着“哦”两声,终于进入正题:“我看了这个月你给我发的deo啊,都很不错,我打算拿几个卖给其他几家公司,毕竟是你写的嘛,就来跟你说一声,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