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梯上下来,进入了地宫。经心塔的结构,采取层层收缩的建筑方法,第一层塔的进深最大。这样做的结果是地宫比第一层还要大。花熇嫣借着微弱的光,向四周看,黑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
她摸出手机,想用手机来照明。忽然黑暗里有人说:“不用开照明,这里有灯。”
话音一落,四周亮起了油灯。没错,就是油灯,而不是司空见惯的节能灯。
花熇嫣猜躲在黑暗里的应该就是塔的主人,她提高了声音:“大师,我是花熇嫣,是你托梦让我来的。”
“花博士,一路艰辛,来此的确不易。”
“大师,我既然来了,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阿弥陀佛,佛祖开示,你我有三面之缘。在大雄宝殿那里,我们已经见过一面了。贫僧不想浪费掉其余另外的机缘。故此,隐身不见。花博士,你往地宫中间走一走,咱们说话还方便些。”
油灯很多,但光线不亮。花熇嫣始终觉着朦朦胧胧地,眼前就像蒙了一层雾气。她也不知道那里是地宫中间,就信步往前走两步。
她边走边问:“大师招我来,有什么事吗?”
“花博士,你对《瑜伽师地论》有什么看法?”
花熇嫣没想到和尚竟会问这个问题。她咯咯笑起来:“大师,您要听好话呀,还是批评?”
“自是要听针砭之语。”
“瑜珈一书,开唯识宗教义,成就颇大。不过,唯识一派,视万物万象皆是空相,未免落入了为看空而作空的窠臼里了。”
“哦?这话倒是新颖。花博士,我还是叫你花博吧,显得亲切些。花博,听你这意思,相不可看空,或说不可执意看空,你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空与非空,非空与非非空,都是相。有心便作想,无心即成象;有无之间,无非想象。”
“高妙高妙,怪不得,他要我千里迢迢,邀你前来呀!”
“大师,他是谁?”
“呃——这个不重要。”
“那,大师你又是谁,我们认识吗?”
“呃呃,阿弥陀佛,这个也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
“阿弥陀佛,重要的是我认识你。花博士,他只安排我问这一个问题,小僧还想加问一个,可以吗?”
花熇嫣心道:这是要搞学术交流会吗?问过来问过去的。《瑜伽师地论》我也记不太熟,再问下去,就要露怯了。不过,做学问,怎么能怕露怯呢?
花熇嫣笑着说:“大师如果有问题,我俩可以一起参详,您请问吧。”
“你说有心便作想,无心即成象。《易系辞》说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我想问天有心吗,若有,天心在何处?若无,为何又能垂下吉凶之象?”
“大师,我想请教你,天有边界吗?”
和尚显然没有想到花熇嫣会反问。他迟疑着,不肯作答。花熇嫣看不到他,听到他支支吾吾的,就笑起来:“大师,有便是有,无便是无,有那么难回答吗?”
“花博士,你这下子问到了唯识宗的根基上了,还真不好回答。不过,我想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无边无垠,天道循环相推,天应该是没有边界吧!”
“大师,天若无界,那么还有天心吗?”
“无界怎么能有心呢!无界自然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