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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物欲的追求与心灵的追求乃是天平的两端，一个有慧心的人自然可以找到既可充饥又好吃的面包。

走出面包店，我想明天再买花生面包吧!然后我就边走边吃刚出炉的奶酥面包，热气腾腾的，滋味很好。

电磁炉

泡茶用的电磁炉坏了，我拿去原来购买的小店修理。

&ldo;有没有保证书?&rdo;小店的老板问我。

&ldo;没有，遗失了。&rdo;

&ldo;那怎么能证明是在我的店里买的呢?&rdo;他又问。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使我怔住了，我说：&ldo;如果不是在这里买的，我又怎么会拿回来修理呢?&rdo;&ldo;不行，一定要有保证书才行，否则我们不修的，你可以拿到别家店去修呀!&ldo;就算我不是在你们这里买的，你帮我修理，我付修理费可以吗?&rdo;&ldo;还是不行，我们没有保证书是不修理的，我看，你再买一台新的吧!&rdo;我怎么可能向这种不服务顾客的店再买任何东西呢?即使一个十块钱的灯泡，我也不会买的。

果然不出所料，过不到一年，那一家小电器行关门倒闭了，每次我路过的时候都想到，这世间有许多只求近利的人，他们很难知道为别人服务就是最大的利润。

我也想到，像&ldo;保证书&rdo;这种东西愈是必要，其实是显示了人与人的互信愈来愈稀薄了。

像&ldo;电磁炉&rdo;这种东西只能适用于铁器，才能产生温热，可悲的是世上没有感情的磁性的人、不能因感应而生起温暖的人，实在太多了。

边城之夜

到圣地亚哥时已经夜深了，正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的时候，打开地图，发现圣地亚哥正好在墨西哥的边境上。夜的圣地亚哥很美，可是和美国西部的城市一样，一人夜就没地方可去了。随便问了旅馆的服务生，他说：在墨西哥的边城蒂娃娜夜里营业到凌晨，有许多又便宜又好的墨西哥皮货。

妻子一听雀跃起来：&ldo;我们就去蒂娃娜吧!&rdo;

我们赶上最后一班开往边境的巴士，乘客寥寥落落，显得十分清冷;有几位合法到美国工作的墨西哥人，正用急速而有点亢奋的西班牙话交谈，他们的话在巴士里转来转去，竟让我觉得是坐在回旋的车上。

天很冷，一月的美国西南边疆，却带着一点北国的风味。车窗玻璃上重重的结了一层雾，那雾真如帐子一样，你用手拨开，一霎眼它又悄悄的爬上窗子。我正在用手拨开窗上的雾帐，一个热情的墨西哥人叽叽啦啦的讲了一串西班牙话，我们一句话也听不懂，比手划脚半天，才知道他说：汽车暖气坏了!

另两位墨西哥人，从巴士的前排往后走，也靠过来找我们聊天，幸好他们两位是懂英语的，问了我们一大堆话：从哪里来?到墨西哥干什么?墨西哥城很漂亮，要不要去走走，由于他们的问话太快，丝毫没有考虑的余地，一时之间不知叫我们如何回答。

&ldo;你们喜欢墨西哥吗?&rdo;其中一位长得秀气的青年问，他这个问题使我们忍不住笑起来：&ldo;还没有去过，不知道喜不喜欢。听朋友说是一个充满原始风情的地方。&rdo;妻子的反应比较快，她说：&ldo;这个问题应该我们来问你，你喜欢墨西哥吗?&rdo;墨西哥青年们忍不住笑了，但是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陷入沉思，抬头望向车头，车头远处，正是我们要去的他们的故乡。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ldo;要是真的喜欢，就不会去美国工作了，可是自己的家总是自己的家呀!&rdo;&ldo;听说墨西哥不欢迎中国人去，是不是真的?&rdo;我问他。&ldo;中国人太会赚钱了，把我们墨西哥的钱都赚走!&rdo;他想一想：&ldo;其实也不是不欢迎，确实的原因我们也不清楚。&rdo;车子快到墨西哥时，车道突然开阔了，变成六线道，使我突然想起台湾的高速公路，&ldo;墨西哥到了，墨西哥到了。&rdo;他们高兴的对我们说。巴士缓缓地停在边境上，边境的关卡赫然出现一块挂在高处的大招牌：&ldo;xi&rdo;，关卡旁的墙壁画了许多美女，广告可口可乐、电视、手表之类的东西。

我们没有经过关卡就直接进墨西哥（从美国到墨西哥二十英里内不用检查），一进墨西哥，就有许多计程车司机一拥而上向我们兜客，&ldo;一部车到蒂娃娜五十元美金&rdo;，问过了一个又一个司机，都是五十元美金，我说：&ldo;这里到蒂娃娜开车不要十分钟，五十元太贵了。&rdo;&ldo;你到过蒂娃娜?&rdo;一位司机问。&ldo;去买皮货买过好几次了。&rdo;我故意欺骗他：&ldo;我以前坐车都是一个人十元美金，两个人二十元，如果你不载，我们就回美国去了。&rdo;我们作势要走，他赶紧拉住我们：&ldo;好啦!好啦!就算二十元，但是要小费。&rdo;&ldo;小费给你五元。&rdo;我说。他欣然同意。

其实，蒂娃娜比我们估计的还要近，墨西哥的计程车司机开车像亡命一样，我们七分钟已经到了蒂娃娜，就停在市中心。我看看表，正好凌晨一点，下车后才知道糟了，蒂娃娜城虽然还是灯火通明，可是商店全打烊了。我们不甘心坐原车回去，就随便在附近闲逛，在街的转角处有两家饭店写着斗大的中国字，是中国人开的‐‐在吃的方面，中国人真是无远弗届。

老板操广东话，我们一句也不懂，幸好他的儿子会讲英语，我要了一瓶啤酒，妻子要了一杯咖啡，老板搞清楚我们是中国人，特别优待，咖啡免费。邻桌有四位墨西哥人，在深夜的饭馆里还带着宽边大草帽，听说是等着天亮排队去美国工作的，偶尔进来一两位穿着人时的墨西哥少女，看神情举止是来拉客的。

老板说他们的店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我们便打定主意不去找旅馆，要在饭馆坐一夜;正这样想时，跑进来一对孪生的墨西哥小孩，长得一模一样，穿得破破烂烂，走在后面的一个脸上还挂着鼻涕，长相很是清秀。为首的一个跑过来用非常生涩的英语说：&ldo;为你们唱一首情歌好吗?&rdo;我点点头。

兄弟俩站定了，用很宽宏的声音唱起歌来，唱的是西班牙语，但是他们唱得很婉转动听，光听曲子就知道是一首动人的情歌。他们唱得很卖力，还用脚打着拍子，只差没有手里抱着吉他跳舞，妻子说：&ldo;这么小，情歌唱得这么好，长大怎么得了?&rdo;这首情歌唱得足足有五分钟之久，唱完了，两个小兄弟羞涩的伸出手来，原来是要给钱的，我给他们一块美金。&ldo;先生，你给太多了，我们再唱一首还你。&rdo;流鼻涕的说，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这一次他们唱的不是情歌，好像是一首儿歌，因为节奏明快，句子很短，整个饭馆一下子全感染了一种轻快明朗的气氛，清脆的童音在空气中流动着。他们很快的唱完，很有礼貌的深深一鞠躬，说声谢谢，回身就要走，我说：&ldo;坐下来，我请你们喝茶。&rdo;&ldo;不用了，我们还要赶到别家酒店去唱情歌呢!&rdo;说完，一溜烟跑了，我们不禁莞尔。

我想，不管任何地方，任何国籍，任何苦难，所有的小孩子都不会完全失去他们的天真。

我们在饭馆里坐了一夜，还有一些小贩带着东西进来推销，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我感觉墨西哥的人民是相当困苦的，没想到饭馆老板说：&ldo;蒂娃娜还是好的，因为它是观光城，你再往内陆走几英里，真是穷得不得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