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我会比夏榛明更早遇到你。
下辈子,我会找到你,宜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何一非勉力扯出一抹笑,“我的憾事,是你最难的时候没能尽大哥之责为你出头,若我在,夏榛明怎么敢如此对你!他怎么敢!”
明明何一非什么都没说,可不知为什么,桑宜容此刻就像开了天眼,之前没想到的事这一刻一下子就开窍了。
她瞳孔紧缩,人也下意识的坐起来了些,很快又因为无力而往后倒,手捂向胸口。
“四妹!伍草,快。”
伍草飞快上前,检查过后就开始赶人,“首领太过耗神,人有些虚脱,需要休息。”
何一非哪敢有一分耽搁,甚至都顾不上多看一眼立刻就出去了。
“首领,您若真想等到大家前来就请不要过多费心,我能医病,可我留不住命。”说到最后,伍草捂住眼转开头去,平复了下才继续道:“您好好休息,我保证一定让您等到他们。”
桑宜容微微点头,手一点点慢慢的摸到伍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旋即闭上眼。气息微弱。
伍草下唇都咬出血来方没当场哭出声。
一确定首领昏睡过去了方跑出去找到正熬药的温成,靠在他背后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温成对桑宜容没那么深的感情。可桑宜容太有人格魅力,这三年的相处足够他心生佩服。
更何况师妹也是被桑首领训了一顿才想通原谅了他。凭这一点他也感谢她。
知道那样一个前无古人的女子走到了弥留之际,他心里也不好受,美人迟暮,英雄白头,任哪一桩都是让人心酸之事,而桑首领却占全了。
“再哭眼睛就要肿了,她看到会不放心你。”
伍草抽抽噎噎的道出她的不甘,“明明,明明首领才五十二岁。好多,好多比她年纪大的都,都还活得好好的,老天爷,老天爷怎么能对她这么不公,再活十年,十年也才六十三啊,师兄,我好恨夏榛明。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对不起首领,首领怎么会,怎么会在何宛如手里吃了那么大个亏。首领不记仇,我都记着,我不会放过何宛如的。一定不会。”
“皇上和贤王关系很好。”
伍草胡乱抹了把脸,已经有岁月痕迹的脸上神情却依旧如年轻姑娘时任性。“我手段多得很,怎么可能让那夏元昊看出什么来。她该死,首领都不在了,她凭什么还活着!”
温成还能说什么,他用半辈子的代价学会了怎么和师妹相处,边用帕子给她擦脸边道:“好,到时我帮你。”
伍草这才心里难受得不那么厉害了,乖乖任他擦拭。
桑宜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何一非几乎每天都会在她床边陪着,就算桑夏前来也不避讳。
桑夏却一扫之前的慌乱,开始事必躬亲的总揽丧仪之事,娘早有交待,她亦不需要豪华陵寝,烧了后把骨灰埋在不显眼的地方即可,不和夏榛明合葬。
生不同裘,死不同穴,唯有如此,她才能对得起二哥和三哥。
在桑宜容气息越来越微弱时,从京城出发的一众人总算到了,战场上的几人虽有送信过去,却因路途遥远不可能赶到。
梁梓砚和苏松岩共乘一骑过来,他的身体早比不得当年,一路奔波让他下马后连站都站不稳。
苏松岩知道他着急,干脆背着他往里跑。
桑夏得到消息忙主动从后面迎了出来,免了一众人的礼道:“快进去,娘在等你们。”
一句话逼得一众英雄好汗们眼泪都掉下来了,梁梓砚用力砸了下苏松岩的肩膀,“快点。”
而桑宜容却好像知道她要等的人来了一样,竟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并让冷佳给她换上了当治世军首领时的那身衣裳靠在床头,听着脚步声从远及近,出现在她的视线。
“首领!”
桑宜容看到来的人同样穿着当年的行头,不由得笑了,“大家还是这么有默契。”
七尺高的汉子涕泪横流的样子实在不好看,可这会,没人在意。
所有人整了整衣帽,双手背身后,脚和肩同宽,动作整齐划一,一如当年出战前的每一次,“首领!”
推开冷佳,桑夏坐直了身体,眼神从左扫到右,视线所到之处,每人都抬头挺胸。
他们记得很清楚,哪怕垂垂老矣,这个人,也是他们的首领!
“我好高兴,我们曾并肩作战,曾将生死托付于对方,曾一腔真心义气为对方,你们甚至为了我不惜毁了自己的前程,现在还能来送我最后一程,诸君和我,全了几十年的感情。”
“可我唯愿下辈子不要再相见,希望我们的下辈子都能托生于和平盛世,哪怕我们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也罢,只唯愿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