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意识到桃叶正在看他的疤,忙用手捂住:“别看,我知道很丑!”
桃叶认识的陈济一向很自信,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他也会自卑。
“我问过好几个大夫,他们都没遇到过我这种情况,其中一个大夫凭猜测给我开了药,我擦了,没有用。这个疤……大概真的要留一辈子了……”陈济捂着脸、低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
桃叶盯着陈济看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主意:“我有办法,你跟我来。”
陈济很好奇,就跟着桃叶来到她房中。
桃叶让陈济坐在凳子上,将陈济头上的束发冠取下,使头发全部披散开,又寻来一把剪刀。
“你要给我剪头发?”
“你别动,一会儿就知道了。”
看着桃叶这么近距离挥动剪刀,陈济也不敢动,他静坐着,随口问:“你刚才在后边,都偷听到了些什么?”
“他们在叙旧……说是永昌王年轻时,也曾向沈家提过亲。”
“嗯,是有这么回事。”
桃叶忽然想起,陈济的父亲曾经与永昌王很熟,陈济应当也知道永昌王不少事,她就顺便跟陈济打听起来:“那永昌王后来娶了谁?”
“也是沈家女,好像是叫……叫……”陈济回忆着,努力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了一点印象:“沈嫣……对,是叫沈嫣。”
“沈嫣是沈慧的亲姐妹吗?”桃叶很好奇。
陈济点点头:“同父异母,沈嫣是庶出,且生母早亡,所以从小就不得宠。那时沈家举家入京,一大家子都搬来了,就单单把一个沈嫣扔在乡下老家,以至于京中同僚都不知道沈家还有这个女儿,都以为沈慧是长女。
直到永昌王向沈家提亲,求娶长女,沈太傅突然说长女是乡下的沈嫣,于是许配永昌王。永昌王私下派人去调查才知道,原来沈太傅老早就私下答应了孟太后将沈慧许给孝宗,因此以沈嫣搪塞永昌王。
可沈嫣是沈家长女,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永昌王很生气,但又不得不将庶出的沈嫣迎进门。嫁妆嘛,自然少得可怜。比不得几年之后孝宗迎娶嫡女沈慧的风光,嫁妆装了几十辆马车,引得全城都来围观。”
桃叶听了,心中疑惑更多:“那沈慧出嫁时,沈嫣还在京城吗?是不是已经随永昌王发配永昌了?”
“比你想得更糟,沈慧出嫁时,沈嫣已经死了。”说到这里,陈济也略有些伤感,叹道:“那沈嫣也是个可怜人,自幼孤苦,成婚还遭夫家冷眼、被母家耻笑,生下第二个孩子没多久,一家四口都被撵出了京城,大概是因为产后虚弱,母子两个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得到这个信息后,桃叶似乎觉得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忙又追问:“你见过沈嫣吗?”
“在永昌王的婚礼上是见过的,但是蒙着盖头,不知道长什么样。我那时只是个小孩儿,后来在永昌王的府邸有没有见过,就不太记得了。”
“那你见过出阁前的沈慧吗?”
“未出阁的贵族小姐,哪能轻易见外男?自然是没见过的。”陈济冁然而笑。
桃叶一边给陈济理着头发,一边思索:沈嫣因为算是半个弃女,所以鲜为人知;沈慧婚前作为闺阁女,也不轻易见人;那如何确定嫁给孝宗的沈慧就是沈慧?
陈济见桃叶目光深沉,也倍感好奇:“你怎么忽然对沈家的事这么有兴趣?”
“我就是想不通沈老板……她怎么就能这么厉害、这么任性?”桃叶的剪刀又一次竖着慢慢剪过陈济额前,分出刘海的形状。
陈济轻笑道:“这还用说?肯定是从小被亲娘宠坏了,都强势成习惯了,又做了几年皇后,更胆大妄为了。”
桃叶望着陈济脸上的笑意,显然陈济并不知她心中真正的谜团。
不过,她倒是从陈济这句话里找到了一个很给力的证据——沈夫人。
“沈老板的亲娘,还健在吗?”
“不在了。”
“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沈慧出阁前不久。”
桃叶心中又是一惊,她几乎可以拿捏得准……那个猜测,但她还想进一步确认:“沈夫人死的时间,你确定吗?我在宫里做宫女时,还听人提过沈夫人呢……”
“你听到的那个「沈夫人」,是沈慧的姨母。她亲娘死的时间,我能确定。当时的人都知道,婚期在即,准太子妃的亲娘却突然得了急病离世,孟太后生怕沈慧要守孝误了婚事,反而将婚期提前,沈太傅为出阁礼圆满,就立即将原配夫人的妹妹接进门顶替成为沈夫人。沈慧后来也称其为母亲,但其实年纪与沈慧相仿呢!”
听了这番陈述,桃叶顿时觉得心里突突的,若是如此,那她现在面对的沈老板……未免也太可怕了……
陈济仰头望着桃叶,脸上的笑意稍稍有点变了味:“你可不是偶然对沈家往事有兴趣,你是专程跟我打探消息呢?”
桃叶愣了一下,她这种刨根问底的方式,好像是挺像打探消息的。
陈济已经猜到了桃叶这一串问题的由来:“你在阁楼……究竟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