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七彩幻昙,”他写字给程屹,“肯定还有其他好东西!”一顿,又有点沮丧。“七彩幻昙也是我偶然在书上看见的。但恩公,我平时看过的灵植灵草方面的书籍很少。再有其他东西,怕是很难分辨出来”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会沉浸在乐谱当中。在程屹来看,这话是曲濯谦逊。不过,考虑曲濯的性子,这会儿直接来句“我相信你”,怕是只要让对方觉得压力深重。他干脆告诉曲濯:“无妨,我认识许多。”笔锋落下,果然收获了曲濯期待的目光。程屹收起毛笔,矜持地笑了一笑。就这样,两人继续在秘境当中行走。岳流萤迟迟不曾出现,有些时候,程屹甚至开始考虑,对方是不是的确不曾追着自己进入此地。然而,考虑到双方相对时女修看向自己的眼神,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这样懈怠放松。至少每天晚上,一定要把阵法布置好了在睡觉。到了白天,行走过程中也得一直看着阵盘,不能等到出现控制不住的局面时再想着如何逃跑。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月工夫。半个月中,程屹和曲濯过得是累了一点,但是都是收获不小。两人的芥子袋原先都是寻常尺寸,但是最近装进去的东西太多,甚至显得空间不足。曲濯之前的想法果然没错,秘境里是有很多在外面很罕见的灵植。虽然它们的品阶大多不会很高,但光是凭借那些特殊的功效,到了市场上也能卖出很不错的价格。再有,很多药修、丹修都很乐意买现成的灵植幼苗。带回去亲自栽培,于他们来说算是个节约花销的好办法。为此,程屹把他们的芥子袋都升级了一下。他先前已经处理好了曲濯的令牌,眼下算是无缝有了新的晚间工作。动作的时候,曲濯就在旁边看着。他一开始的确想要避嫌,开始程屹看出来了,主动提出,要曲濯不用那么拘谨。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自己的身份不好说明,关于琼天学堂的事情却是可以慢慢说给曲濯听。知道那是一个无论修为,都可以拜入的地方时,曲濯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满都是向往。“我不过是炼气中期,也能拜入当中吗?”他问。程屹心想,像你这样的,已经足够在其中当“大师兄”了。“当然可以。”师门不容(52)没有人明确说起,但事情差不多已经敲定了。等到离开秘境、摆脱追踪,程屹便会带着曲濯一同去琼天学堂。考虑到岳流萤从程屹衣袍样式猜到他如今师门,上门找寻麻烦的可能性,程屹还多了一重更深的打算。“从夫子们那边能接取的任务来看,不光景州城,其他地方也有学堂分布……”程屹心道。“先前我能从无相宗领地之内离开,如今,自然也能走得更远。”只是这一回,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思路是一回事,眼下状况是另一回事。心头计划好了接下来十步要怎么走,实际行动当中,还是得脚踏实地、安稳前行。如此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天。到黄昏时,程屹和曲濯照旧分了任务,各自做事。曲濯依然是从阵盘显露出的信息当中粗略判断出水源的位置,朝那边走,果然见到越来越多的妖兽足迹。他脚步轻快,一面走,一面畅想与恩公的以后。又有点好奇。实在很想知道,符文遮掩之下,恩公有张怎样的面孔。脑海里浮出一个俊朗形象,又被曲濯晃了晃脑袋抹去了。他暗暗告诉自己,无论恩公是什么模样,自己都会欢喜……嗯?冷不丁瞧见一个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妖兽,曲濯的思路登时被打断。他捏紧了手中的崭新阵牌,霎时将自己的身影从妖兽感官之中隐去。之后,却是注视着妖兽的身影,久久不曾回神。一直到妖兽身影远了,他才猛地回身,大步大步跑向刚才与恩公分别的地方!人离开没多久,就这样气喘吁吁地回来。程屹自然察觉出不对,迎上来,手上拿着纸笔。曲濯下巴上挂着汗水,不知是因归路上跑得太急,还是因为心中太过焦虑。他第一时间写:“恩公,我瞧见了无相宗的法袍!”程屹眼皮登时一跳。再看曲濯,青年的手都在发抖。程屹眸光动了动,抬手去摸曲濯后背。一下一下地帮他顺气,让曲濯缓缓镇定。落下的笔锋也稳了不少,用简单口吻说出方才所见的细节:一头头上带了丛角的妖兽行在前方,“无相宗法袍”便挂在上面。自然不是完整的一块布料,仅仅是缠在上面的布条。只是曲濯对这东西太过熟悉,看一眼布料的颜色、花纹,就意识到它从前的样子。“恩公……”情况算是告知程屹了,曲濯抿着嘴巴看他,神色还是透着不安。程屹又在他背后顺了两下,这才接过笔写字:“你是在哪里碰到妖兽的?指给我看看。”曲濯点头,赶忙凑到阵盘旁边。和程屹相处这么久,对这东西,他不说是多么熟悉了解,却也的确知道很多基础操作。如今将阵盘上的画面放大、找出自己一刻之前所在的地方……程屹在他旁边看着,等到曲濯的手指落上去,他又沿着妖兽前行的方向后推。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地方,在上面做出标记。曲濯看在眼里,写字:“咱们得尽快启程吧?”程屹却摇头。曲濯不解:“恩公?”程屹写:“这儿的妖兽品阶都在一、二之间,怕是没有能力破开无相法袍。”曲濯一愣。原先只顾着心焦,不曾往这个角度考虑。如今看程屹说起,的确……他猜测:“是不是在秘境中心碰到了什么危险,那两人慌不择路地逃到此地?”程屹写:“可能吧。”曲濯看着,心头平静许多。他们之前担忧岳流萤二人追杀,说白了还是因为女修境界高、实力强。可现在,情况仿佛与先前不同。恩公说的没错,若岳流萤和游潇遇到的险情连他们的法袍都能弄破,自己与恩公无疑是少了许多威胁。意识到这点,曲濯的呼吸总算平复了。而后,他就见程屹斟酌片刻,写:“我要去妖兽所在看看。曲师弟,你等我。”曲濯一愣。他立刻反对。不是因为程屹的打算,如果恩公决定去查探情况,自然有他的考量和理由,只是曲濯绝不愿意与他分开。青年把决心写在纸页上,程屹看着,有些无奈,又夹杂了窝心。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很难告诉曲濯,他其实还想到了另一重可能性。——岳流萤和游潇并非爆发危险,而是出了内讧。…………无相宗中另有内鬼。早在被郑远途押在戒律堂的时候,程屹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到现在,过往思绪再度回到脑海。虽然不曾完全探索过眼下的秘境,但在里面待了小二十天后,程屹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出一些基础判断。他觉得,这里应该不会有品阶太高,以至于会对岳流萤产生威胁的妖兽——游潇就算了,他的境界毕竟低了一点。可曲濯说给自己的信息,同样不可能有假。两边综合一下,加上始终埋在心头的疑心,程屹很容易地想到:“当初害了我的人,难道正是岳流萤?……她也是齐风眠的徒弟,自然与我一样能够靠近禁地。修为又高于我,难怪能在被我追上去之后逃脱。”越是想,越是觉得可能。眼下再要查看一番,也是想要找到更多线索,以此证实自己的判断。原先是真的不打算让曲濯也被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