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瞧上谁家姑娘,叫四婶去寻了媒人说和便是。”
元永舒端正了仪态,想把地上这个拉起来,半坐在地上总归有点不像样子。
元永盼不依,脸上极是委屈,“我娘最是爱拜高踩低的,她嫌弃的那姑娘身份不大匹配,很不愿意!”
倒不是元永舒这个做兄长的不肯为弟弟考虑,只是儿女婚事向来由父母做主,四叔四婶又向来宝贝这么个独子,在往上祖父也建在,从礼法上是轮不到他这个堂兄做主的。
可他既这般求来,元永舒也不能一点也不问的,便说:“是谁家姑娘?”
四公子脸色微红,垂首敛身,期期艾艾地往玉珠的方向瞧了一眼,眼神越发恭敬了起来。
“是三嫂娘家今日来的那位妹妹。”
玉珠因为浅笑微微眯起的眼睛骤然睁得溜圆,连元永舒也吃了一惊。wΑp
要说起来,元四公子在安分这些日子之前,那也是风月场的常客,什么百花楼、怡红院、春美阁一概都去过浓丽的、素雅的女子不知见了多少,还早早讨要了几个通房丫头,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此刻却像个初次心动的纯情少年,扭捏羞臊了起来。
“见了她我才方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是什么意境了。”
任谁也想不到,从前胸无点墨的元四公子,竟然也能出口便是《国风·郑风·野有蔓草》了。
元永盼满脸的殷切,仰着脸瞧着他。
元永舒上一回在这个弟弟脸上瞧见这幅表情,还是他六七岁的时候,这小子呲着刚掉的豁牙,求他带他爬墙到外头抓知了猴。
可这小子之前实在混蛋了些,元永舒也没打算过管他的婚事,又何况那陶家五姑娘,也不是什么安分的。
元永舒敛了敛神,寻个说法推辞。
“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婶不许,我也不好插手。”
元永盼一向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上前一把拉着元永舒的手摇晃了两下。
“三哥!我娘一向浅薄,从前教我的许多我现在回头想来才发觉很不对,所以这种大事绝不能听我娘的。又何况,三嫂嫂家那也是文官清流,官宦门户,何苦在门第上做计较,且看三嫂嫂修身自持、端庄慧丽,便知道她家妹妹自是错不得的!”
玉珠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他嘴里听到这么多的溢美之言,哭不得笑不得地坐在塌上,摇晃了两下手里的扇子遮尴尬。
见三哥三嫂没什么反应,立马爬起来,抱拳拱手又恭恭敬敬地给玉珠和元永舒各自行了个礼。
“三哥三嫂,我自知从前自己不学无术做出了许多糊涂事,还对三嫂多有不敬,但我是真心决意悔改了!今日之我已非昨日!绝不再如从前那般,肆意胡闹,贪酒好懒,还望三嫂给我个机会。若是肯将令妹许给我,我定然,定然珍而重之!”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足可见十分真诚。
这孩子有这番心胸,元永舒觉得自己该多加鼓励的,但内心却有点忍不住想笑。
玉珠也是为难,偏今日二婶来时,还特意为了五妹妹的婚事求告了她一番。
只是……
“四弟,五妹妹乃是我叔叔婶婶的爱女,我到底只是个堂姐,若要贸贸然去提……”
元永盼立马摇头摆手,“不敢劳动嫂子为我张这个口,只求娘家若是着人来打听,嫂子帮着美言几句,我便感激涕零了。”
他话说得这般卑微,玉珠也不得不点了一下头。
元永盼又对着元永舒道:“此事我想请父亲做主,三哥是家里最信赖倚重的,三哥若是愿意为我去跟父亲说和,想来父亲定然会同意的。”
元永舒点了点头,“好吧,待等到四叔回府,我亲自去跟他说。”
四公子高兴地扑到元永舒身上,抱着他蹦了起来,要不是顾忌着男女有别,恨不得也要抱着三嫂蹦上两圈。
“多谢三哥三嫂!我可太有福了,三哥三嫂真是疼我!”
见这少年欢喜成这样,夫妻两个面面相觑,不禁有些心虚。
元永盼扬着笑脸出了长宜轩,快乐的哼起了一支小曲。
连跟着伺候的小厮都觉得自家公子,近来真是越发长进了,坏毛病都戒了不说,每日还肯读书,也不招那些不三不四的狐媚子了,愿意正经娶个媳妇,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kΑnshu5là
如若是开心的时候,哼些好曲,不哼《十八摸》就更好了。
待等他一走,玉珠才忧心忡忡地问,“你真要去跟四叔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