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要来侯府的消息,从泰平斋传达长宜轩,传到正收拾东西准备搬回棠梨院的元淑妍耳朵里。
她不知道祖父怎么突然做此举,闻言便要吉燕给她收拾妆发,自己要去瞧瞧。
却被来传信的丫鬟拦了。
“侯爷让奴婢递话给二姑娘,女子该贞静娴雅,此事不该您张口闭口询问打听,亲自过去说些什么就更失了体面,还望二姑娘莫要忘了往日的教训。”
这话说得委实厉害,饶是元淑妍也觉得有几分臊的慌,只得作罢。
她那样聪明,结合这些个话,却也把事情猜了个七八分,不叫她出面,大约是为着婚事。
可此事为什么是祖父做主呢?“他”呢?他不愿意吗?难不成他是想亲生女儿一辈子困死在那里?
泰平斋的丫鬟躬身福了福,又道:“侯爷吩咐,请三少夫人过去。”
玉珠微微一愣,她是知道老爷子请王爷来,是为二姐姐和离来的,这桩事乃是家中私隐,怎么竟叫她去?
元淑妍也觉得不大应该,自打玉珠今晨跟祖父出去,回来脸色就不大好,她五个月的身子了,又是双胎身子更重些,怎好叫她来回挪动。
丫鬟道:“侯爷说,少夫人日后子孙昌茂,管家理事,诸事繁多,此时正是多学多看的好时候,往后自己行事也好有个主意,莫要闲散懒怠。外头软轿已经给少夫人备下了。”
这话听着不体恤,落在玉珠耳朵里却是一颗万世太平的定心丸。
今晨公爹的言行,她如何能一丝一毫都不放在心上,如今祖父这般说,便是同她讲,他还是认准玉珠这个孙媳,盼着她跟绵延后嗣,可堪托付中馈。
“我这便来。”
玉珠撑起身子,又起了精神头。
有些人素衣简扮轻而易举地被抬进了泰平斋。
有些人匀了香粉、点了口脂、擦了胭脂,挑了衣裳、新梳了发髻、簪了钗环,却想不到一个正当的由头,进泰平斋的门。
元二夫人是真发愁啊!
平日里晨昏定省,老爷子也不喜子孙们去请安,这叫她寻个什么由头进去?
“老爷子远离朝堂好些年了,从前跟王爷也不曾有什么交集,此次怎么请他到家里来?”元二夫人托着腮若有所思。看書喇
钱妈妈也想不明白,“莫不是为着咱们家姐儿的事?”
元二夫人摇头,“老爷子可不管这些。这妍儿也真是的,成日里赖在娘家真是不成样子,王府里事情那么多,她也在娘家待得下去!”
她绞着趴在,心中暗想,元淑妍不回康王府,自己连个去探女儿的借口都用不了。
眼瞧着现在时辰快不早了,若是老爷子留康王多说会子话,再用晚膳天可就擦黑了。
天色一晚,就不好请王爷来坐坐了,真真急死人了!
……
玉珠不成想,原来泰平斋也有暗阁。
丫鬟引她进去,里头备了张椅子,垫了厚绒软垫,还放了一坛子冰祛热。
如此周到体贴,她心里更是对老爷子感激不尽。
康王是一炷香之后来的,穿着一身海青的袍子,不见半分奢靡,看面貌四十出头,长挑身材,瞧着精神干练,天庭饱满。
跟玉珠想象中的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形象不同,端看此人的相貌气度,便知是个亲力亲为干实事的,玉珠暗暗点了一头,难怪夫君选择辅佐此人。
更要紧的是,他这般尊贵,见了要行礼的老侯爷立马相搀,反倒双手抱拳,行了个晚辈礼。
“元候劳苦功高,乃为护国柱石,本王自幼崇敬,咱们两家又是儿女亲家,论起来,您也是我的长辈。”
老侯爷摆摆手,“说什么儿女亲家,不过做给外人看的门面,老夫可不敢在王爷面前托大,冒领这个长辈。”
康王闻言,谦和带笑的脸上一僵,“说起来总是犬子低劣不善,这些年委实是委屈了二姑娘。”
老侯爷示意他坐,连句客气地夸上两句世子的话都没有,只说元淑妍。
“那丫头应个虚名,做的是幕僚的活,如今成大事只在眼前,那丫头也该‘卸任’了,真要叫她在应了太子妃的名,元家在朝堂上一家独大,影响不好,没得还叫人疑心咱们要谋朝造反。”
康王赶紧起身再拜,“元老!本王绝无此意啊!元家乃为我朝之肱骨,若对元家有半分疑心,那岂非是……”
老侯爷抬手示意,堵住了他要发誓自证清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