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翰林院的周延年,周大人。”
来禀告的暗探都觉得自己说这话,离奇的简直像痴人说梦。
坐在上首的男人缓了许久没吭声,暗探不敢抬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愣了半晌,才听上首幽幽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探刚出了门,就听里头叮当乱响,只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周家现下如何且先不提,陶家上下近来却是很不安稳。
自打传出康王府家的公子,要聘陶五姑娘做娘子,每日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偏陶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还要日日应承着,当初为着和肃安侯府的婚事,也是有过这么一遭,想巴结的人排出二里地,那时候真是露脸的不得了。
现在为着隔了一层的侄女,叫她累的整日不得闲,真是不知道造了哪门子的孽。
她们那起子趋炎附势的去舔二房也罢了,偏每一个去舔的,还不忘过来踩一脚大房。
“五姑娘嫁过去,做的那可是正头娘子,往后当家做主自有体面,那可不是什么妾室比得了的。”
陶二婶脸笑成一朵花,“瞧您说的。什么妾不妾的,都是自家姐妹。”
“哎呦!你可真是大度,说好听点叫侧妃,说难听点不就是妾嘛,生出的孩子来那也是庶出,难不成能越过元家那位正主去?”kΑnshu5là
“五姑娘自小瞧着就比旁人精神,如今出落得越发好了,陶二夫人也不必自谦,任谁不知那康王府上世子身子不大好,这日后还不知是谁的福气呢。”
几位贵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要吹上了天。
朝堂之上的风气,近来越发明晰,原本以为太子一去,三王爷福王必是板上钉钉,可瞧着进来圣上的天颜,却大有重视康王爷之意。
明面上岁月静好,暗地里众大臣蠢蠢欲动,势力分割站队,各有主意。
很大一批人想尽门路,挤破头想往康王府里扎,只盼着此时投效,得一个从龙之功。偏职位低,面子小,门路不济,便又一窝蜂地挤到陶家这个最好走的门路来。
一旦康王荣登大宝,那陶家五姑娘混得不好也是个正头王妃,世子多病若有个万一,还没准日后太子之位落在谁身上的,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众位官眷唾沫横飞,笑得脸上的脂粉瑟瑟掉了一地,瞧着坐在堂上的陶家二夫人,只当是未来王爷、太子的丈母娘。
各个使出浑身解数,把往日里都没机会赴宴的陶二夫人,从头发丝夸到了脚底板,生生编出陶五姑娘八百句好话来。
这夸人也有讲究,总逃不过一个对比,同样嫁到康王府的陶三姑娘陶宝珠,便首当其冲成了跟白云比的黑土,跟金玉比的泥沙。
回见官眷谈话的地方在陶家的正房秋明阁。
待等陶夫人梳妆打扮,吩咐下人端了时新果品、茶水点心端来待客之时。
正听见里头在笑:“勉强仗着肚子挤进去了,连伺候的下人都知道不尊重,自然也就不受待见。跟着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就是不一样。”
“可说是呢,瞧瞧五姑娘,天生尊贵命就是不一样。全然不见那起子命小福薄之人,有点身份,便飘得不知哪里去了,耀武扬威眼皮子浅,倒显得粗陋浅薄。”
陶夫人气的脸色涨红,眼底遮乌青用的厚厚的脂粉险些都要被震下来,手臂发抖,屋里那些个妇人,话里话外可不就是暗指她的宝珠嘛!
当初她的闺女跟肃安侯府定亲,这起子人夸赞的嘴脸,她还记得,个个上杆子来舔,那挤破头的下贱模样她到现在还记着,现在就都翻脸不认人了,说话还如此难听。
偏又不能就此翻脸,那里头官眷众多,今日她砸了自家场子,外头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
她恨不得给在场那些个墙头草一人一个巴掌,却只能生生忍下了,硬挤出笑来进了门。
众位夫人见了她,赶紧住了嘴,起身相互行礼。
“真是失礼慢待了,快给诸位夫人上茶。”
丫鬟们排成排进门,把陶二夫人原本已经给诸位夫人上的茶盏推到里侧,全奉上了新茶。
那些官眷们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最会见风使舵,只含笑点头,却没一个去端陶夫人的茶碗,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陶二夫人暗自冷笑,面有讥讽,心里十分痛快。
只因自己出身不如她,夫君没本事,被这母老虎欺压了多年,现在瞧她被晾着吃瘪,可这是痛快!
陶夫人气的上火,却不好发作,只咬着牙强笑说:“这茶是我家四姑娘送来的玉露茶,也不知诸位喝不喝的惯。”
众夫人相视一眼,大约是没想到,有的便端起了茶盏,赔笑说:“县主送来的,定是好茶,今日我等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