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期和的手伸在半空中,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无法落下。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的喉结滚动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眼神闪烁着,那泪光在眼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心中无尽的悲伤在涌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透过眼前的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曾经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那叹息中饱含着无尽的无奈和痛苦,仿佛是对命运的不甘和控诉。
陈期和的心中充满了难过,那种难过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无法呼吸,无法自拔。
吴二小姐知道他此时的难过,却只是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十分残忍:“陈将军,您该知道的,我不是她。”
陈期和低下头,垂手站着,嗓音低哑:“在下明白,二小姐。”
吴二小姐却没有过多欢喜,只试探性地开口:“陈小将军,我们聊聊。”
陈期和做出请的手势,两人在亭子里坐定。
吴二小姐把手交叠放于腿上,与陈期和面对面坐着。
陈期和给她倒一杯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夫人说她已经安排好了,二小姐你是打算回吴府还是成为江成都看你自己决定,你放心,世人以为我的夫人在三年前就去世了,你现在不必考虑将军府。”
吴秋桐抿了一口茶:“我知道,小将军,吴医生说她给您写了三年的纸条,就放在她现在住的房间,您应该可以找到……”
陈期和并不知道吴秋桐留了信给他,他在心里默默盘算。
三年的纸条,那就有一千零九十五张,他每半个月看一张,这些纸条还可以陪他撑过四十多年。
良久,他从袖中拿出了几封信:“这是她留给你的。”
吴二小姐接过,却没有打开。
陈期和看着她的侧颜,酸涩涌上心头:“吴二小姐,你说她会开心吗?”
吴二小姐思考良久:“会的,小将军,您知道吗?如果在那里生活了几年您就会发现,那里当真自由,她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年,许多观念都根深蒂固了,让她在这里经受精神折磨,不如让她回到她的世界。您知道吗,她勤奋上进,乐观自由,善良大义,清醒独立,孝顺父母,对朋友热情真心,对工作负责,她不应该在这里磋磨,回去之后,她可以继续她热爱的职业,与她的家人团聚,与好友把酒言欢。”
“我看过她医院里的照片,眸中里似有星河,将军,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为了情爱留在封建社会,她本就是平等安乐的社会孕育出的自由灵魂,那又何必困于此地。将军,您可知她新名字的含义,她生于江西,学于成都,这两个地方都是她最想回到的地方,她想回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两个地方。”
“我们不能见证她的成功,那就预祝她得偿所愿。”
陈期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摆摆手:“罢了罢了,吴二小姐,事已至此,在下又何必感伤?”
吴秋桐起身行礼:“那陈将军,我先走了,人生漫漫,望君珍重,切莫思虑过重。”
陈期和看着她的背影,释怀地笑了:“吴二小姐,多谢你的开解。”
吴秋桐停下脚步:“不必客气。”
陈期和静静地仰望着蓝天,仿佛在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滑落。他背着手,缓缓地走着,目光游离在树上的鸟儿、路旁的野花和来来往往的上香人之间。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寺庙的桂花园。园内一片静谧,唯有那苍翠欲滴的树叶紧紧地挤在枝头,宛如一幅宁静的画卷。
他轻轻地躺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在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一位姑娘轻轻地拍着他。
他努力睁开睡眼,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手持薄纱的姑娘,她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他惊喜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拥抱着她,诉说着心中无尽的爱意。然而,当他试图抱住她的头时,却只抱住了晚间的空气和清风。
他猛然惊醒,眼前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远处传来的阵阵蝉鸣。故人已不在,那个曾经热心聪慧的姑娘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静静地背靠桂花树,双手紧紧地抱着腿,将脸深深地埋入其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再也无法止住。
在这清幽的环境中,他的内心充满了孤单和无尽的难过。
无人知晓,那位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陈将军,永失所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