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晚在下和朋友喝醉了,以为是在抓贼呢。多多得罪,请勿见怪。&rdo;我躬下身,向他赔礼。
&ldo;我本来也就是贼,还是朝廷最不喜欢的那种贼。&rdo;秦吉安冷笑。
&ldo;阁下哪里会是贼?有个谁说得好,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那些朝堂之上的,才是贼,国贼,半偷半抢了大唐国祚,又不爱惜百姓。奸佞小人大行其道,连年征战,搜刮民财,以致民不聊生。在下眼见国家到了这种地步,日日痛心疾首,奈何只是一个没用的江湖郎中,什么也做不得。也只能与朋友借酒消愁。不想竟冲撞了义士,实在于心不安。&rdo;我再次向秦吉安赔礼,再睁着眼睛捡一些他或许喜欢的字眼来瞎说。
&ldo;罢了,就算没碰见你们俩,我也逃不了。还得多谢你救我出来,怕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rdo;他听了我那些瞎话,怒意倒是消退不少。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瘦削、苍白、年轻,透着一股文人的文弱和傲气,那天晚上我若是如现在一般看清他的脸,怎么也不会将他与&ldo;贼&rdo;这个字扯上关系。
&ldo;在下还想向义士求教一件事。&rdo;沉吟半响,我开口道,将桌上那副墨迹未干的画取来,&ldo;阁下可曾见过这画上的女子,她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已经找了她很久。&rdo;
他看着画,目光犹疑不定。为了救他,我的确花了很大一番功夫。不但将梁帝因我医治寿昌公主有力而赏赐的一半珍宝拿出,买通狱卒,又去雇了一群汴州城城黑道上的亡命徒来,而且还特地配了最好的迷药以助他们劫狱。如果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我难免失望。
&ldo;有些像,又不像。&rdo;秦吉安看了画像半天后方说了这么没头脑的一句。
&ldo;这是什么意思?&rdo;我问。
&ldo;我的确见过一女子,面貌与画中人相似,但她看上去却不像画中人那般温柔。&rdo;
&ldo;她在哪?&rdo;
&ldo;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已经死了,或许在大牢里,或许逃出生天回‐‐&rdo;他说道这里忽然顿住,到底是对我有所怀疑。
&ldo;我拼却性命救出阁下,为阁下疗伤,难道还不值得信任。这又不是在大牢里,还需隐瞒些什么吗?&rdo;我问他,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冻到了的寒意。
一个人在大难不死后,无论有多硬气,都难免会变得有些惜命。即使心底再怎么不愿,也难免会吐出些实话。
我耐着性子等,投在纱窗上的树影悄然移动,有些尘埃散在白光里,我此时的面目一定可憎。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ldo;她如果安然无恙,必定是回了云台山。&rdo;
&ldo;云台山?&rdo;我在屋里来回踱步,恨不得此刻就身在云台山。
&ldo;她叫什么名字?&rdo;
&ldo;她不是你的故人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rdo;秦吉安反问道,面色沉下来,再不肯向我交待些什么。
&ldo;不过是不知她此刻叫什么名字罢了。&rdo;我想起那个刻在已经腐朽了的竹简上的名字,感到一丝失落。无论怎样,我找到的那人,名字都不会是同一个了。
&ldo;阁下可否能带小人前去寻她?&rdo;
&ldo;我可不敢。&rdo;秦吉安毫不犹豫地摇头,虽然早在意料之中,我仍有些失望。
再套不出什么话来,怎么处理这秦吉安又是个麻烦。他伤成这样,很难送出城去。但留在这里,万一原君游回来看见了,依他的脾性,非得将我也送官惩治。
没想到,却有比原君游回来了更糟糕的事。那就是,他没有回来。过了多日,秦吉安伤好了十之八九,但那多管闲事的小子却一直杳无音讯。
☆、云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