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昀秀心面色从容,拿起筷子不知先落哪一筷。他吃不了豆制品,面前这道千张肉丝就是。他夹起一块,心理上的反胃先一步蹿上来。商昀秀不在乎,面无表情只吃这一道菜,吃完水也没喝一口就出了芙蓉楼。
而楼下几十米远一直等着辆车,后座一个是宋灵聿,另一个就是傅二爷。两双眼睛看着人从楼上下来,徒步往另一边离开。
傅荣卿拍拍驾驶位的靠背,吩咐说:“跟上跟上。”
“我看他年纪不大,你刚才故意晾着他,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可表情骗不了人,荣卿,做什么这样欺负人?”
傅荣卿专心盯着前面走路的人,迟迟没回话,开车的唐奕啧啧嘴,帮他回答:“宋先生,您有所不知,我们爷这招叫做‘得宠忧移失宠愁’”
“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傅荣卿满不在乎说,“商老板心里藏的事儿多,你想他老实告诉你,强迫是不可能的,这个口啊,还得他主动开。”
“怎么主动开?今天这样不是把人推远了吗?”
“冷热只要得当,心不想在你身上也会往你身上跑。”
傅荣卿坐正,微微靠着椅背,“不过,他怎么能那么好骗?笨得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会故意。”
宋灵聿笑了一声,“生存环境促使人老陈,但这些都是表面。他是年轻,又不是傻。不是好骗,是肯信你。”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懂,但是待在洪锦文身边的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傅荣卿若有所思,遇到想不通的事儿就想摸根烟出来,想起商昀秀,他又不想点这支烟了,光光拿在鼻尖嗅味道。
他在想商昀秀到底拿了什么案子,之前找人查,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他跟在洪锦文身边之前的事,一样都查不到。
“这倒也是,多的是深藏不露的人。”
傅荣卿说:“他前几天和洪锦文出了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谈生意。洋人这几年在打平阳的主意,一点一点渗透进来了,如果收买的是洪锦文这种蠢货,把平阳整个城卖了,都是有可能的。由此可见,商昀秀很关键。”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这么做有你的道理。不过,用感情拿捏别人,你就敢保证不会把自己折进去?”
宋灵聿是个旁观者,他看到的比局中人透彻些,他说:“你在心疼他,不然走了就走了,却还要在楼下等,现在还要跟着把他送回去。”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去别处,这也不行?”
傅荣卿拒不承认,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眼见商昀秀安全进了祥乐汇,他喊唐轶掉头,什么都不做回三景园去了。
这边人才走,商昀秀拿到了一份报纸,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傅家二爷豪掷重金包下祥乐汇,只为哄歌女未婚妻的欢心,不料林家小姐钟情商老板,拒绝与傅二爷结婚……
“是这个意思……”商昀秀呢喃有词,有一点懂,却不都懂。
本以为傅荣卿包下祥乐汇是想打洪锦文的脸,是他想得太简单,傅荣卿连他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林婉君是店里的招牌,招牌不仅是傅家二爷的未婚妻,还喜欢店里的老板,关系这样乱,店里的生意免不了受影响。
是了,平白无故,傅少爷没点目的,怎么会亲近一个陌生人。
商昀秀把报纸放回桌上,思考怎么解决问题,太认真,没注意到过来的人。
“商昀秀,你他妈敢和傅荣卿抢女人,祥乐汇的生意到底还做不做了!”
洪齐柏忽然出现,猛地踹来一脚,商昀秀躲不及时,摔在地上撞翻了桌椅。他一时起不来,偏头余光瞄见洪锦文也在店里。
他默许了洪齐柏的这一脚。
商昀秀的头不知磕到了哪,湿湿热热滑过脑门儿。他不知道疼,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力。
一个人独行惯了,偶尔会很想念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