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你好像有点长进了。”林如一笑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就是手还抖的厉害,太明显了。”
鹿森微微敛首,那沉默像是不安像是后怕。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就如同从某个寒冷的地方所冻结升出的灵魂。他侧过头去不再和林如一对视,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挽起另一只的袖子。
他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很缓慢的展露,展露出来一个伤口。
是真正的伤口,而不仅仅存在于精神。
听到和见到毕竟还是两回事,两种完全不同的视觉体验。
林如一当然不会对结果存疑,她只是惊讶鹿炎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理,还是说他真的完全不会不舍和难过吗?
真是太恐怖了,这个人。完全没有感情,不会施舍给任何人,包括鹿森也包括她。
“你应该知道的吧?有长进有什么好好奇的,我现在都不怕死了。”
鹿森把手臂举到眼前,细细的看着,像是欣赏又像是观察。
青筋暴露,在白皙的皮肤下露出鲜亮的血管。每隔几天,在他承受不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时。就会有一股如蜜糖一样诱人的可怕东西被注射进去,它们变为无数看不见的细小颗粒,在他的周身上下游走,最终去和那些努力抗争的细胞相互厮杀,最终决出一个胜者。来决定鹿森这幅皮囊的真正归属,和他所有原本的思想控制。
鹿森的眼神充满好奇,好像真的可以看出个什么究竟。片刻后他将手举到林如一的面前,眼神温柔的和她对视。
“怕嚒?”
鹿森慢慢的展开一个笑容,温和的如同四月明媚的朝阳,春暖花开之际,带来无限美好的春光。
林如一心下厌恶,她深知那是真正的病毒。有些东西说不能碰就是不能碰,越是处于一个高位者便越是清楚和明白。
她露出一个略微狰狞的笑容作为回应。
“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那个小情人不害怕就行了。”
鹿森的眼光果然瞬间黯淡了下去,连片刻的犹疑都未曾有过。
“他跟我说过,他最讨厌——”
“最讨厌这种人了。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半人半鬼。”
鹿森的看起来很委屈,他好像忽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描绘着他所受到的不公平,和他原本不应该遭受的难过。
或许是此刻的林如一看起来比鹿炎善良,又拥有了足够的耐心听他去诉说。但是更大的可能则是鹿森有一种预感,他知道林如一来见他的目的,所以说一说也无妨。
但是更大的比重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不过就是觉得委屈。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愿意去听。
毕竟几年之前他也算是生长于温室里,他哥哥在他眼里无所不能且对他宠溺。他瞬间爱上的人也对他一见钟情,陪他一起在城市里肆意疯狂了好些时日。
毕竟如今他也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孩子,比起其他人来说。
林如一端起茶盏,细细品着。嗯,这个味道不算太浓,比起阿炎喜欢的要好喝一点。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鹿森,柔荑不知不觉中竟然抚上了鹿森的手臂,在那黑色的针孔上轻轻搭着,将那留存的遗憾细细掩盖。然而后者不知道是不曾在意还是从来没有察觉,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鹿森的眼神带着真切的恳求,他把手盖上林如一放在他手臂上的手,不带任何别样的感情,假如有,那就是恳求所带来的纵容。
“我真的不知道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