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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发热的马达从下面暖着他的脚，好象在小腿上裹了一层热棉花，使疼痛减轻了。刮水器机械地嗒嗒作响，均匀地摆动着，清扫着玻璃上的白霜。前面，整个草原在寒冷而发红的星光下呈现一片暗蓝色。

后座闪了一下火柴的磷光，接着车内就散发出一股烟卷味。

&ldo;对，二十岁，他跟我讲过，&rdo;维斯宁说，立即又用一种亲密而又谨慎的口吻问道：&ldo;我说，彼得&iddot;阿列克山德罗维奇，你的儿子到底怎样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吗？&rdo;

别宋诺夫全身都紧张起来，手指使劲按住放在膝间的手杖。

&ldo;你从哪儿知道我儿子的事，维塔里&iddot;伊萨耶维奇？&rdo;他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头也没回，问道，&ldo;那么你想问我什么呢？问我儿子是否还活着吗？&rdo;

维斯宁把手放在别宋诺夫肩旁的软座靠背上。

&ldo;请原谅，彼得&iddot;阿列克山德罗维奇，我并不想问什么，不过……当然罗，我多少也知道一点。知道你有个儿子，是少尉……曾在沃尔霍夫第二突击集团军里作战……总之，这支部队的命运你是清楚的。&rdo;

维斯宁不说下去了。

&ldo;一点不错，&rdo;别宋诺夫冷冷地说。&ldo;我儿子所在的第二突击集团军六月份打了败仗。司令投降当了俘虏。军事委员开枪自杀了。通信主任带领残部突围出来，在突围出来的人中间没有我儿子。认识他的人断定他已经阵亡。&rdo;别宋诺夫皱紧了眉头。&ldo;我希望我在汽车里讲过的话就到这儿为止，听过算了。我不愿那些有时间打听小道新闻的人交头接耳地谈论沃尔霍夫事件。现在不是时候。&rdo;

维斯宁放下轧轧作响的车窗玻璃，将未抽完的烟头扔了出去。

司机在座位上有些局促不安，似乎别宋诺夫的警告只是对他而发的，他嘟哝着说：&ldo;您冤枉我了，司令同志。对我可以一百个放心……&rdo;

&ldo;要是您没听懂话，您就抱怨吧，&rdo;别宋诺夫说。&ldo;这话是针对鲍日契科少校讲的。在我身边既不能容忍多嘴的司机，也不能容忍过分饶舌的副官。&rdo;

&ldo;明白啦，司令同志！&rdo;鲍日契科并不抱怨，反而精神抖擞地问答。&ldo;要是有错的话，今后一定注意。&rdo;

&ldo;错误人人都有，&rdo;别宋诺夫说。

&ldo;这人很严厉，不那么平易近人，&rdo;维斯宁想。&ldo;他明显地要人家知道‐‐他是不随和的。总之，把门关得紧紧的，不肯向别人吐露心曲。他对我怎么想呢？也许他认为我只是个文职人员，尽管穿着师级政委的军装……&rdo;

&ldo;对不起，彼得．阿列克山德罗维奇，我还有个问题，&rdo;维斯宁说，很想把他们谈话时的这种过分严肃的气氛缓和一下。&ldo;我知道，你到过最高统帅部。他怎么样？你晓得吧，我平生只看到过他几次，而且都是在老远的主席台上。在近处从来没见过。&rdo;

&ldo;怎么回答你才好呢，维塔里&iddot;伊萨耶维奇？&rdo;别宋诺夫说，&ldo;一句话是讲不清楚的。&rdo;

维斯宁在揣摸新司令的脾气时，不禁表现得有些拘谨。此时，别宋诺夫也和他一样，不想吐露心曲，不想讲那些涉及自己的事情，也不愿多谈维斯宁刚才问到的关于他儿子的情况。他越来越尖锐地感到，儿子的命运已成为做父亲的心灵上的十字架，成为永不消失的痛苦，并且，就象通常那样，周围的人们越是关注、同情和好奇，就越加触痛那出血的伤口。别宋诺夫在就职之前，曾被召到最高统帅部去，甚至在那里的一席谈话中也提到过他儿子的事。

第六章

最高统帅部的召见是出乎别宋诺夫意料之外的。当时他不在莫斯科自己的寓所里，而是在军事学院。

战前他在这里教过两年军事艺术史。他听说上级决定委派他新的职务，于是就去找军事学院院长沃卢波夫将军。

这位将军是别宋诺夫的老朋友，他俩在芬兰战争中共过甘苦。这是一位为人谦和、头脑冷静、精明强干、精通现代战术的军事家，在军界虽无盛名，却很有实际经验。别宋诺夫一向尊重他的意见。

他俩在院长办公室里从容地饮茶叙旧。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院长拿起话筒，照例先报了姓名：&ldo;我是沃卢波夫中将&rdo;，但他脸上忽然显得有些异样，抬眼望望别宋诺夫，低声说：&ldo;找你，彼得&iddot;阿列克山德罗维奇……斯大林同志的助手打来的。要你接电话。&rdo;

别宋诺夫接过话筒，报了姓名。一个陌生人不带任何命令的口吻，用平静的、好象经过训练那样沉着的声音向他问好，不叫军衔，而是称&ldo;别宋诺夫同志&rdo;，然后很客气地问他能否在今天下午两点钟去见斯大林同志，并问汽车开到什么地方来接。

&ldo;如果不太麻烦的话，就开到军事学院大门口。&rdo;别宋诺夫回答。放下话筒后他对着沃卢波夫疑问的目光好一会没有作声，不愿流露出突然攫住他的激动情绪。别宋诺夫素来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激动的样子。最后他看看表，平平淡淡地说：&ldo;过一个半小时……去见最高统帅。原来是这么回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