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早吧。”
“咦?”
“又怎么了?”
“信息发不出去,完全没信号。”
“正常,这里gps信号也有一下没一下的。豆子,指北针拿出来,保险一点。”车顶已经被狂风暴雨砸得“噼里啪啦”乱响,雨刷也已经调到了最大频率,视线还是模糊不清。车子速度不得不放到最慢。
就这样在雨里摸索着走了十几个小时,途中换了两次司机,轮流休息,渐渐两个人都有些麻木了,还是没有看到公路的影子。看看时间已经是日落时分,外面天色也的确比之前更暗了。按照昨天的经验,这时候应该已经出了戈壁了,可是现在,两边看出去,目所能及的地方,高大的岩丘竟然多了起来,分布也渐趋密集,此起彼伏,怪诞嶙峋,好像一座座黄土垒砌的城堡,又好像天降神兵把守着掩藏在大自然深处的某个神迹。
雨倒是小了,天边浓墨翻滚般的云层也渐渐散开了,地平线上漏进一片金灿灿的夕阳,晃得唐豆豆睁不开眼,心情却因此而放松许多,感觉就好像是在交卷前十分钟答完了所有题目一样。
这场雨不小,在沙漠地带绝对罕见,几十年一遇都说不定,明天估计会上新闻头条。点儿背到这种程度,是不是也算一种运气。
打个哈欠,加快速度。
开着开着,突然感觉不对,猛一脚刹车,差点把打着呼噜的唐纪元甩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唐纪元下意识就去摸脚底下的……“豆子给我递一下刀,在你脚下。”
“师父,我们好像走错了。”
“……嗯?”
“太阳会不会西升东落?”
唐纪元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遥远前方的地平线,顿时也是五雷轰顶——
他们在朝西走。一直。
或者甚至不是一直朝西,在这没有太阳的一整天里,转过多少方向,都无从得知。
这不是回去的方向。
但可以知道,他们越走越远了。
点了点gps,上面显示他们这一路明明是沿着昨天的路线往回走的,分毫不差。
“该死,gps信号断了。”唐纪元敲了敲仪器,干脆把它敲得卡顿了,直接丢到了脚底下,“妈的,都什么年代了,塔克拉玛干还没到呢,卫星信号就覆盖不住了!”
“师父,不对……”唐豆豆把指北针递到他面前,让他看那痉挛不止的指针,“不是没信号,是强磁场干扰。”
窗外风停雨歇,世界突然变得寂静无声,沉浸在天边诡异的血红霞光里,好像对这万里黄沙中的蝼蚁抱以最轻蔑的藐视——自生自灭去吧。
师徒俩都是心里一凉,没了主意。
“无论如何,掉头,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头顶的月亮就偏离了方向。唐纪元一直盯着,赶紧修正她的方向。
可是不出五里,方向就又偏了。唐豆豆却说她根本没有动方向盘,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偏离直线。事实上她一直紧攥着方向,手心里的汗都没有干过。唐纪元感到奇怪,就换下她来,自己去开。
可是情况竟然还是一样——走着走着,月亮就偏了。
背上的冷汗已经出了一茬又一茬,唐豆豆忍了半天,还是怀疑地问了句:“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别吓唬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坚信马列毛邓唯物主义。咱爷俩平常买菜都不还价,积了不少德,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