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怔了怔,看向季晓安,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酵。即使他远比季晓安更加了解拉文塔,但此刻,修拉却无法像季晓安一样,如此笃定地说出这番话。
“但愿会是这样吧。”修拉勉强笑了笑。
而季晓安望向远处那座屋子,想象那两人此时的状态,他心里越坚信,哪怕只有短暂的两年,拉文塔也肯定不会放弃。因为他始终记得出事那天,拉文塔不顾自身安危协助修拉时义无反顾般的坚毅,以后最后倒在达坦怀里,似乎牵挂着什么般微微睁开的眼睛。
回来后的第二天早晨,修拉就被召唤入宫了。而身为王子,他不可能一直待在下属家里,在带季晓安返回王子府之前,他们又去看了看拉文塔。
达坦的态度依旧十分冷漠,即使有修拉在场,他也毫不掩饰对季晓安的敌意。季晓安很能理解达坦的心情,尽量不与他正面对上,在修拉与达坦说事的时候,季晓安只注意观察拉文塔的情况,昨晚时间仓促没能看仔细,今天再来才现,拉文塔右手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类似烧伤后的凸疤。
季晓安依稀还记得,当日修拉命令达坦毁掉的那条奇怪的手链,好像就是戴在拉文塔那只手腕上……
对了,那条手链呢?
季晓安心里忽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走吧。”
修拉这时已经和达坦说完,季晓安见他要走,也快步跟上。等出了这处院子,季晓安才向修拉问起那条手链的事儿。
“你说那条链子?应该还掉在原地吧,那东西断了也就没用了。”
“哦……那条链子算是拉文塔的法器么?也就是那种需要借助它才能使用力量,如果断了就意味着力量消失的法器?”
修拉微微皱眉,这种可能性他倒是从没想过,“祭司的力量是来自于神,拉文塔则是从圣井中获得的力量,并不需要什么法器,不过偶尔在施加咒语的时候可能借助媒介,那条手链只是恰好被他所用而已。”
“所以你当时是看见拉文塔用手链做媒介,才让达坦毁掉它的?”
“是的。”
修拉回答得很肯定,可是季晓安却越想越觉得漏掉了什么疑点,那条银质铃铛手链,晃动的时候会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其实没什么特别,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难道是因为拉文塔手腕上的伤?
“拉文塔右手手腕上有道伤疤,你知道么?”
修拉疑惑地摇头,显然他并没注意过这么细节的事情。所以关于那伤疤究竟是什么时候形成,与手链有没有关系,季晓安也无从确认。
季晓安边走边思索,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内心仿佛有股强烈的拉扯力正牵动他朝某个方向靠拢,明明就觉得是那串铃铛有问题,但抓住这个点又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深究。
要是能看看那串链子就好了,季晓安心里这样想着。
回到王子府后,修拉换了身正式的礼服,就匆匆赶往王宫。季晓安被叮嘱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在院子里跟几盆植物作伴,希娅也不知去了哪里,季晓安从回来后还没见过她。
那几盆植物中有两盆已经芽了,播种和施肥任务都算完成了一半,季晓安决定再等等,不马上提交任务。刚接的隐藏任务目前是没心情做了,季晓安接着给每盆植物适当浇了点水,再把这一路上收集的各种药草稍微拾掇拾掇,在院子空地上铺开打算晒干备用,完成这些后他就在台阶上坐下来休息。
刚才忙碌的时候并没觉得,等到一安静,心里乱七八糟许多事就再也压不住了。四面高墙挡不住愈渐高升的烈日,雨林里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阴雨缠绵的,不过季晓安穿越得很巧,太阳几乎每天都精神十足,而对于这个崇拜太阳神的国度,这可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光了。
季晓安想起礼祭日那天,当拉文塔宣布神谕的内容之后,底下曾有人悄悄议论,说是因为那位“圣者”的到来,才让今年的太阳季格外长,这是神的附加恩赐。而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季晓安就又想到此刻生死未卜的拉文塔祭司。
说来也巧,正在季晓安再度钻进死胡同一筹莫展的时候,修拉回来了。他是骑着马一直到玉树神殿门口才下来,进门的时候风尘仆仆直像赶了很久的路。
季晓安见到这样的修拉不免吃了一惊,“你不是去王宫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我还觉得慢呢!”修拉顾不上脱掉披风,从腰带里摸出个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季晓安,“喏,你要的,给你拿回来了。”
“我要的?”季晓安诧异地接过,打开外面那层布一瞧,居然是一些零碎的银质铃铛和一段段的短银链子。
“这是……拉文塔的手链?!”
“嗯,还在原处。”
修拉边往屋里走边轻描淡写地回答,他那句‘还在原处’,其实主要只是为了说明这条断掉的手链应该就是拉文塔那条没错,不过季晓安听着,却还感受到另外一层意思。
“这么短的时间,你去了那片树林?”先去王宫,再出城往返,这得是怎样的神才可以办得到。
“那里不算远,而且我的马可不是一般的马。”
“话虽然可以这么说……”季晓安顿了顿,微微皱起眉,他看见修拉后脑勺的头上有片叶子,在开始犹豫之前,动作已经快思维一步,他伸手替他摘掉了。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修拉察觉到回头,就见季晓安手里捏着片叶子,正盯着他一阵出神。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