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舷嗤笑一声,听不下去了,下床扔了空牛奶盒,又漱了个口。“你们的谈的根本就不是恋爱,你们谈的那是寂寞。生肖都没轮完一圈呢还谈恋爱…”杨舷关了灯,钻回被里,对着天花板仰躺着,手背扶额,语重心长地以哥哥教育弟弟的口吻:“什么年龄干什么年龄该干的事,别想了,睡觉。”杨舶不忿地咕蛹了几下,他才不甘就此罢休。静默片刻后。“哥,你有对象吗?”“没有。”“那有人追你吗?”“没有。”杨舷索性翻了个身,背对杨舶。“她们都瞎了,我哥这么帅没人追?”杨舷单给手伸出被子,向杨舶那边行了个抱拳礼。“我谢谢你。”杨舶傻乐了几声,像只被管虫一样上下涌动了几下:“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杨舷咂嘴,又“嘶”地一声吸了口气,翻身斜下视着裹着小被子只露了张脸的杨舶:“你有完没完?”关灯好久了,杨舶的小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能看清他哥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直觉告诉他这个小机灵鬼:问下去!这个问题有听头!“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哥~”杨舷轻哼了声,在他弟弟的连环切问加撒娇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妥协之后的他兀自拐弯抹角:“我说没有你信吗?”“我去!哥你真的…开始追了吗?还是暗恋啊?”杨舶活脱一个“吃瓜得逞的猹”,像铜铃一样瞪大的双眼和信手捏来“追”“暗恋”等词汇,很难将他与一个十岁的四年级小学生匹配上。“你你你你和她表白了吗?”呵呵,正打算说呢,硬是被你小子一个“烈风天翼”噎回去了。——杨舷心里幽幽道“我还想和他再发展发展,表白这事先不急,反正一个学校的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杨舷平躺过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罩。“哇…哥,原来你这春心荡漾起来是这个样子呀!”杨舶读的书确实相较于同龄小男孩能多一些,所以像“春心荡漾”这种以四年级小学生视角来看的“高级词汇”,从他口中冒出来也不足为奇。杨舶也翻了个身,平躺过来,像他哥一样盯着天花板,端出小大人的腔调,像是在和他身边比他大出六岁的哥哥交流青春期少男的懵懂情感故事:“哥,那她是什么样的,能描述描述吗?好奇……”“他啊,”杨舷轻阖上眼,嘴角自觉弯起一道弧度,他都不用思索:“成熟、稳重、端庄、大气、上进、要强、温温柔柔的,很会照顾人,有时候讲话也很有意思,衣品也好,长的…怎么说呢,顾盼生辉…尤其是台上,他在钢琴前,所有的光灯照向他的时候……”杨舶像是听出了什么端倪,愈发地感觉不对劲。不光是这些描述的词汇,更是他哥。“哥,你这照着我干哥喜欢的?还是你喜欢的本来就是我……”“巧合!巧合懂不懂?会弹钢琴的女生那么多,而且我们还是音乐学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这话说的杨舷自己都不信。他真切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谁”的半个字音在未出牙缝之前,就让他吞了下去。杨舷讪讪作罢,翻过身去背对杨舶:“行了,睡觉,困了。”……除夕夜,晚上十一点许——火树银花此起彼伏冲上天,四散炸开,配合着街道上彻夜长明的霓虹灯,将城市天空染得恍若白昼。节日气氛也在一阵阵鞭炮和烟花声中被渲染到极致。海边,远离了沙滩上的人群,在近海的一块水泥空地上搭着一座炮垒一样的台子。一旁停靠着的银灰色依维柯上速速下来三个人,合力抬着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球状物体,球身上还印着几行花体日文。其中一个穿着长款大羽绒服头发梳的油光铮亮的瘦高男帮其余两个大汉把球状物体抬到炮台边就撒手站在一旁,指挥着那两人“装弹”。他嘴里絮絮叨叨的,振振有词:“在这放能看见吗?要不再往那边移一点?……这个点了火会不会有延迟什么的?我看它导火线这么长,我们少东家说要零点准时的,这能卡上点吗?……”“肯定能看着!之前我们都算过的,你们阳台是最佳观赏点,而且哥啊,这玩意儿可是‘四尺玉’,绽放直径750米,掰说这一片,半个连阳都能看着!”其中一个大汉将这颗直径一米五的四尺玉烟花装上擂台,操着一口东北话,向“油头瘦高男”喊应道,试图盖过耳边的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