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庞大队伍,像黑色的旋风一般,突然腾空又突然降落,笼罩在这片遗留的战场上。不少来不及掩埋的士卒被扒去了盔甲,不着寸缕的躺在地上,只有胸口处那一道常常的伤口在诉说着战事的惨烈。
一队军马突然杀到了此处,为首的一个将领约有四五十岁,打着一个“刘”字旗。见到了这般景象,这员将领对着身边一员年轻的将领道:“平叔,我切考较考较你,你说这田虎失了大军,损兵折将,回到了大营中,高太尉会如何惩罚此人?”
这员年轻的将领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身着一件明光盔,手持一杆长枪,倒也不似一般将领,若是细看此人眉目间竟和旁边的主将有三分相似。
这年轻的将领思索片刻后才道:“父亲,这田虎回到了军中定不会被责怪,相反,高太尉还会温言相劝,反而安慰田虎!”
那主将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爱子道:“平叔,为何?”
这年轻的将领捋了捋思绪,才道:“朝廷对于这帮强人并无半分好感,朝廷还巴不得田虎与那梁山贼寇同归于尽呢!况且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田虎失了军马那梁山能好受么?虽然损兵折将都是损的田虎的军马,与我西军主力无碍,但是田虎仍有四万多军马,高俅为了安慰田虎的心,定不会责难!”
那主将抚须笑道:“平叔所言与为父想的如出一辙,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定能超过为父。”
就在此时,远处杀出来一彪人马,一个个行色匆匆,衣甲武器不全,个个带伤。
见了远处的“刘”字旗,田虎不由得怒从心来,三个时辰啊!足足三个时辰!就是用爬的也能从寿张爬到梁山啊!这帮贼杀才是路上睡了一觉么?
田虎走到那主将面前,怒道:“刘延庆,你竟敢如此怠慢军情,害得我军苦战良久!如今好不容易杀退了梁山贼人,你军才出现,我回到军中定要告诉高太尉!”
刘延庆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若是让你知道这就是高太尉的命令,还会不会如此猖狂?面上却一脸惭愧的道:“田将军,这梁山贼人善用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我怕我军中了梁山的埋伏。万一中了埋伏,不说你田将军难以生还,就连我这两万军马也难了!”
刘延庆话里软中带硬,让田虎吃了个软钉子,田虎气不过,对着刘延庆身后的一员将领怒斥道:“钮文忠,看什么呢?”
钮文忠暗叹一声,急忙上前将自己的坐骑给予了田虎。
田虎翻身上马,对着众人冷哼一声,纵马而去。
乔道清对着刘延庆苦笑一声,道:“我家哥哥如今战事失利,一时间有些慌乱,刘将军勿怪。”
刘延庆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这田虎虽然本事稀松,但是他帐下却人才济济。武力方面不用多说,悍勇之将比比皆是,但只有眼前的这个文人,却给了刘延庆一种明珠暗投的感觉。
刘延庆一脸笑容的对着乔道清道:“乔先生,田将军的心思我大概能明白,先生不用劝解。”
乔道清看着刘延庆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无力感,人家这些累世将门,无论是人脉还是气度、为人处世都远非田虎能比的,田虎还这般性子。想到此处,乔道清却有种想离开这旋涡之中,想要择一地度过余年的感觉。却又想起了田虎惨败的模样,心头却打定了主意,此战过后定要隐居。
众人换过了马匹、衣甲,这才朝着寿张城而去。
到了城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自然有人去清点损失、收拢残兵,高俅却升起了中军,要让诸将领前来议事。
良久,换好衣物、包扎好伤口的众头领这才来到了中军,高俅见人来齐了,对着众人怒道:“田虎,你可知罪?”
田虎也不是傻子,早就想好了说辞,道:“太尉,小人无罪,只是这刘延庆怠慢军情,才致有次惨败!”
高俅闻言面色稍霁,对着田虎温言道:“是本将怕路上贼人有埋伏,这才令缓慢前进,如此说来,倒是本将的过失了。”
刘延庆人精似得,上前道:“太尉,小人以为此般安排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路上小人遇到了三波伏兵,定是那梁山贼人早就算计好的。”
睁着眼说瞎话啊!田虎心头大怒,若是梁山还有多余的军队,就不会单靠那只三千的连环马了!但是,田虎却对此人无可奈何,无他,刘延庆这是在帮高俅推卸责任,自己此时出言反对,相当于反对高俅。
见田虎咬牙切齿般的,刘延庆忙道:“太尉,小人以为都是因为那邬梨,若不是邬梨行军不慎,被贼人探知了位置,定不会有如此惨败。”
高俅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延庆一眼,道:“刘将军所言甚是,田虎将军苦战有功,虽然失了数千士卒,但是一战打的敌人闻风丧胆,当记大功一次!”
田虎心中稍宽,这时高俅又道:“诸位将军,金陵水师已经到了济州,我军的工程用具已经打造完毕,明日休整一日,后日开始对梁山开始进攻!”
众人轰然领命,这时高俅又道:“寿张距离水边太远,依我之见我军当移师济州,一来济州城池远比寿张大,我军的将士可以都进入城内,免受风霜之苦!”
闻焕章脸上顿时一苦,这驻扎寿张原本就是他的决定,这寿张城小,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让田虎军主力进城。如今进了济州,田虎军也更跟着进城,这帮贼人什么德行,闻焕章极为清楚,只怕如此昏招一出,这济州的民心尽失。
高俅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还有几分得意之色,看着众人道:“诸位,你们意下如何?”
田虎等人哪里会反驳,这个决定对于田虎军的数万将士乃是天籁福音一般。能看得出来的不仅只有闻焕章,还有那刘延庆,但是可惜的是刘延庆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这中军主帅拿定的注意,他根本不想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