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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临终托孤（第1页）

敢为两手端着碗气喘吁吁走路的样子，让进财心中越发充满了疑问。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石头当年教他偷面条时的情景。当年的石头也是这幅样子，两只手端着锅眼睛看着远处快步跑着。这一切如今想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是那样的清晰难忘，让事隔多年的他刻骨铭心。这娃长得太像石头了，要不是有席青躺在草丛里，进财还真以为这就是石头的儿子。天下哪有长得如此形像之人？进财看看席青再看看敢为，明摆着的事实，眼前这个娃娃不是石头的儿子，这娃的爹分明就躺在草丛里。

进财接过敢为手里的碗，扶着席青的后背小心翼翼地把水给他喂了下去。席青喝完水感激地冲进财笑着，他一笑就又咳起来。

“爹，你还喝不喝，我再去给你倒？”敢为从进财手里接过空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爹。

席青抹了抹挂在嘴角的水珠，喘着气在草从里拍了拍对敢为说：“娃坐过来……爹有话给你交待……”

敢为懂事地在爹身边坐了下来。席青依依不舍地摸着敢为的毛盖对进财说：“兄弟，我娃拜托给你了！”接着他又对站在进财身边的燕儿说：“弟妹，我把娃交给你了！”

燕儿是个心软的人，此时眼里早已滚出了泪水。她最见不得一家人生离死别的场面，能不能收下面前这个娃娃，还得男人拿注意。燕儿悄悄瞟了进财一眼，进财早已喜欢上了这个名叫敢为的娃娃。见著知微，从这娃照顾他爹的举止中，他早已看出这是个孝顺娃娃。进财握着席青的手，满脸庄重地说：“兄弟，放心！我会把他当自己的亲骨肉看待的！”

席青心满意足地微笑着推了敢为一把：“娃，快去给你爹和娘磕个头！”

别看敢为人小心眼却很多，从爹和这个男人的谈话中，他早已明白爹已把他送给了面前这对陌生的夫妇。敢为依依不舍地抓着爹一直哆嗦着的手，眼里禽着泪说：“爹，你不要把我送人！要不就没人给你倒水喝了……”

席青猛地咳嗽了一阵子后，断断续续地给敢为交代道：“娃，爹病了养活不起你，你跟着他们走吧！记着，要听你爹娘的话……”

席青说着给进财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尽快把敢为带走。葫芦峪离此地只有几十里远，官府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进财急着赶路，他双手抱拳给席青作了个揖说：“兄弟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娃，我带走了！兄弟尽可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

与席青道别后，进财拉过敢为的手急步向前走去。菊花在燕儿怀里好奇地打量着闷闷不乐的敢为，她撮着嘴冲他做了个鬼脸想逗他开心。敢为耷拉着脑袋苦笑着瞟了菊花一眼，他不情愿地跟在进财身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爹。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躺在草丛里的爹挥手告别着。眼看就要看不到爹了，敢为突然挣脱进财的手，流着泪说：“让我回去给爹磕个头……”

敢为甩着两只小胳膊“啪、啪”地跑到席青身边磕着头泣不成声地说：“爹，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敢为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磕完头他没敢耽搁，爬起来就追赶进财去了。席青眼含着热泪，看着跟了他几年的敢为一步步地离开了自己。要不是他快不行了，说啥也不会把敢为送给他人。万般无奈下他只能如此，就是在九泉之下见到师妹和师傅，他相信他们也不会怪见他的……

敢为重新跑回来拉着进财的手说：“爹！咱们走吧！”

听到敢为开始叫自己爹了，进财高兴地说：“你这小东西，刚才叫我啥？”

敢为仰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进财高兴地摸着敢为的毛盖对燕儿说：“看这娃多懂事，嘴巴多甜！”

燕儿一直抱着菊花赶路，敢为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前襟说：“娘，你累了！让我抱一抱妹妹吧！”

“你还小，抱不动的！”燕儿把菊花递到进财手里说：“这娃儿嘴巴就是甜，这么一会儿就开始叫我娘了，一点也不认生！”

“今日个真是开心哪！”进财兴味十足地对燕儿说：“一大早，咱俩白捡了个儿子……”

敢为闷声不响地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用红头绳系着的玉佩，递到进财面前说：“爹，把这个给妹妹戴吧！”

这是一块翠绿色的打磨得精致小巧的玉如意，进财搭眼一瞅就知道能值不少银子，一般的庄稼户置不起这玩意。这娃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爹亲娘，他怎能收他的东西。进财把玉如意重新挂在敢为脖子上说：“这东西是你爹留给你的念想，自个儿留着戴吧！啥时候想你爹了，拿出来看看！”

菊花看到玉如意，伸手就要从敢为脖子上摘下来。进财拉过她的胳膊佯怒道：“花花听话，这块玉是哥哥他爹留给哥哥的，你想要了，爹给你买！”

菊花没见过这么小巧的玩意儿，哭着执意要戴玉如意。敢为大方地从脖子上解下玉如意送到菊花面前，逗着她：“叫哥，哥就给你！”

菊花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哥”，高兴地接过玉如意戴在了脖子上。当她睡着了的时候，进财把玉如意解下来对敢为说：“娃，这东西是你爹传给你的，花花不能要！”

燕儿知道这东西的份量，她也劝着敢为：“娃，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刚跟了我们，是想讨我们欢心哩！既然我俩要了你，就会把你当做亲儿子对待的。”

燕儿说着从进财手里拿过玉如意，亲手戴在了敢为脖子上。敢为的眼圈立时红了起来，他心想刚认下的娘是多么懂他的心啊，还有这个爹，多好的人啊！敢为抽动着嘴角，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睛。

远处的村庄已冒起了炊烟，该到吃早饭的时候了。燕儿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窝窝头掰开来递给了菊花和敢为。敢为看着手里的窝窝头，想了一下说：“娘，你吃吧，我不饿！”

敢为看到娘和爹都没有吃，心想他们的窝窝头怕是不够吃。他要是吃了这块窝窝头，爹和娘就吃不上了。燕儿看出了敢为的心思，她说：“你快吃，不够了包袱里还有！”

敢为这才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吃饱后他抹着嘴对一直爬在进财怀里的菊花说：“菊花，你下来自己走一会吧，咱爹累乏了！”

进财把菊花放了下来，敢为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在路边奔跑着捉起了蚂蚱。敢为每抓住一个蚂蚱都要送给菊花，菊花手里已提了一长串用草串起来的蚂蚱。路边的草从里突然爬出一只屎巴牛，吓得菊花尖叫起来。敢为立刻跑过去把那个不知好歹的屎巴牛踩了个稀烂，给妹妹报了仇。

看到敢为处处护着菊花，进财和燕儿会心地笑了起来。菊花有敢为罩着，他俩再也不用担心她受同龄娃娃们的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