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元宝命不久矣,萧珪急忙修书一封寄往洛阳交给苏幻云,叫她立刻安排可靠人手,火速护送王平安,回到长安老家来。
当天,萧珪留在了王家,哪里也没有去。
萧珪看着王元宝那副模样,生怕他随时可能走掉,便一直守在他的病床边,寸步不离直到深夜。但是王元宝既没有断气,也没有再次苏醒过来。偶尔动弹一下,却也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
萧珪相信,如果不是病房里的两位医师,时不时的给他扎几下针灸,再翘开他的牙关给他灌上一点续命药汁,王元宝早该是个死人了。
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王明德再三肯请萧珪下去休息一会儿,可别累坏了自己的身子。范小琪和萧易也一并来劝,萧珪只好去了客房,凑合睡了一两个时辰。再次来到病房,王元宝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萧珪原想继续留在王家,王明德对他说道:“萧先生,家父这副模样,已经有些时日了。昨日先生驾临,他惊喜之下才勉强有了片刻清醒。如今商会诸事繁忙,先生又有皇命在身,就莫要在此多作耽搁了。倘若家父知道了,也会于心不安的。”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王平安还要等上几天才能回家,你要时时守在令尊身边,寸步不得离开。”
王明德叉手拜下,“先生放心,学生明白。”
萧珪听到他又在自称“学生”,感觉有点别扭,但也无心训斥他了。只是说道:“倘若有变,一定火速告知于我。”
王明德恭敬答道:“是,先生。”
萧珪再次走进病房看了一下王元宝,又劝慰了范小琪几句,正要离开王家时,樊亦忠和蓝庆元来了。
二人上前拜见,
萧珪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
蓝庆元说道:“先生,樊老已把加价购粮一事,与我说了。在下以为,此事可行。但其中有一细节颇有难处,还请先生定夺。”
萧珪问道:“什么细节?”
蓝庆元说道:“商会加价购粮,势必亏本。按照商会惯例,这样的亏损将由参与此项生意的所有商铺一同均摊。如果只是我们自家的商铺,一切都好讲。但还有另一些,只是挂靠在我们商会名下的自主商铺,他们肯定不会愿意承担这笔损失。倘若逼得急了,他们就会脱离商会,转投别家商会名下。”
萧珪问道:“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二人同时点了一下头,蓝庆元道:“樊老,你讲吧,你对长安的情况更加了解。”
樊亦忠叉手施了一礼,说道:“大东家,长安是天下富商汇集之地,我们商会从来都不缺少竞争对手。早在王公创业之初,就有多家富商与之同时堀起,彼此互争各不相让。这些年来王公战胜了无数对手,但也有三位强劲对手存留至今。他们分别是,资助朝廷修筑朱雀门的王酒胡,号称门下豢养百名进士的郭万全,还有,与王公同做一行专营琉璃生意的杨崇义。”
萧珪听到“杨崇义”这个名字,莫名的皱了一下眉头。
樊亦忠犹豫了一下,见萧珪没有打断,于是继续说道:“老朽听到风声,说杨崇义、郭万全与王酒胡三人已在暗中联合起来,想要对付我们元宝商会。”
“如何对付?”萧珪问道。
樊亦忠说道:“他们大概已经知道,我们将要全力收购关中百姓手中的余粮。于是他们准备花费重金,派人去往关
中各县粮行,大肆收购粮食。一但粮行里的粮食出现短缺,市面粮价必然飞涨。到时,我们可就惨了!”
萧珪说道:“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如果他们不要命,就只管放手去做。”
樊亦忠说道:“大东家,他们经商多年,早已混得比猴还精,断然不会落下囤积居奇的把柄。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他们可以花钱雇佣大批平民,以私人的名义单独去往各家粮行,分别购买粮食。如此一来,就算我们明明知道他们是在囤积居奇,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官府方面,也判不了他们的罪。”
萧珪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要跟我们玩阴的?”
樊亦忠微微苦笑,“在大东家在此坐镇,明着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那自然,就只能是玩阴的了。”
萧珪问道:“除了这一招,还有吗?”
樊亦忠说道:“另有一些传言,那一日大东家将商会众人召至山庄议事之后,其中有些人,已经暗生退缩之意。杨崇义等人趁机暗中拉拢,唆使他们退出我们商会,加入他们麾下。”
萧珪冷笑一声,“还是要玩阴的!偷偷挖我墙角!”
樊亦忠说道:“这种事情,倒也司空见惯。其实我们商会的某些商铺,以前就曾归属于他们三家名下。只是近两年我们商会蒸蒸日上,那些商铺才会趋利而动,改投到了我们麾下。”
萧珪思索了片刻,说道:“那个杨崇义,我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樊亦忠说道:“大东家,兴许是听灵韵说的吧?”
“对,我想起来了!”萧珪说道:“当初帅灵韵与岳文章争斗正凶时,杨崇义假意相助,声称愿意卖一笔
琉璃瓦给帅灵韵,用以应急。结果他临时变卦,差点没把灵韵害死!——樊老,我没有记错吧?”
樊亦忠叉手拜下,“大东家,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