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途中还瞟到了水仙清丽的脸上些许的失望,既然味王还活着,我对她面包和果汁的回报就根本无从谈起。
随后开始检查他已经开始血滴凝结的断臂之处,人的生命总是很奇妙,要失去时,再怎么救治,也只是徒尽人事,而不该死时,在怎样放任自流,也还是能继续存在下去。这样的例子,曾经身为一个医生的我,已经看过太多太多。
味王就是这样一个人,失了很多血,却还没有生命危险。对他这样一个略显猥亵的中年秃男来说,仅仅是无意中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收藏,以及尔后的一整条手臂,都只是无数已经逝去的艺术家们所经历的人生中比较庆幸的过程。平凡模样的人,总有相对平凡经历的说法,在他身上得到了确切的验证。
我知道他仍然还可以活下去,至少,暂时来说是这样:&ldo;我答应过救你,你就一定不会在我眼前死去。&rdo;说着,开始为他包扎伤口,因为我忙于果腹所浪费的时间,竟然还为我省去了为他止血的麻烦。
一直在旁边呆呆思索的水仙突然插了一句:&ldo;那……武叔叔不在的时候呢?&rdo;这句话,已经让她满腹的欲望表露无疑。
&ldo;哈哈……&rdo;味王又一次大笑起来,扯到了还未包扎好的伤口,痛得有些扭曲,&ldo;小丫头,你以为我是什么?就算席晓明控制了这里,真真能杀我的人,也只有老武一个!&rdo;
&ldo;无论你们之间想怎样继续,受益人都是席晓明。&rdo;我极度客观地分析道。
水仙对味王顶嘴道:&ldo;谁在乎呢?谁送得走谁,又不是你说了算。反正,我就跟着武叔叔,谁死了,我就要谁。&rdo;说完气冲冲地抱手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终于把味王的伤口安排妥当,我站起身来,刚想伸展一下身体,味王便冷冷说道:&ldo;老武,我也不恨你,反正,生死有命。何况席晓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放过我,只是从现在开始,管他娘的什么艺术家不艺术家,老子谁也不相信了,谁要对我不利,我就弄死谁,再怎么地,也得拼个同归于尽!&rdo;
我心想:遇到莫云时,你尽可以试试。
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无情的我,奇怪的矛盾心情。
这时,裤兜里响起一阵很土的铃声,我几乎从来不曾用过的电话,在功能被终结之前,还是响了。
世间能打来的,只有一个人,我的学生??莫云。
&ldo;说。&rdo;许久未曾接过电话的我,竟然对这样平常人看来普通至极的事情感到一丝丝局促。
&ldo;程哥!&rdo;电话那头传来莫云模糊又略带颤抖,但仍然能够听个大概的声音。席晓明本事再大,对手机信号这回事,还是无力干扰。
&ldo;说。&rdo;除了这个字,我不想多说些什么。一向认为,电话的功能,只是说事,谈天说地,缠绵悱恻,还是得面对面,才来得痛快。
&ldo;我在小兰姐这里。你现在能过来么?我……&rdo;他停滞了几秒,才又说道,&ldo;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得帮帮我,心里好乱。&rdo;
&ldo;好。&rdo;我没有多问,他要我去,自然有他的原因。莫云既然还能打电话给我,说明面对小兰,他至少没有落什么下风,要做的事,或许是对小兰劝说什么,又或者是让对救人略通一二的我去尽尽人事。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情况,只要他还活着,让我的梦想能继续下去,就足够了。
&ldo;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rdo;莫云开始指引方向,&ldo;不过这里河我们住的地方不同,是个四合院,嗯……对了,门前有一对石狮子。&rdo;
&ldo;我知道了,就来,等着。&rdo;我一字一顿地应承着。
&ldo;好,谢谢你。那个,味王,怎么样了?&rdo;他还是挂记着邻居的生死。
&ldo;没死,已经包扎好了。不过,他很生气。&rdo;我早料到他会提及,也准备好了最简单的回答。
&ldo;唉……那就好,再见。&rdo;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歉意,没有必要,怜悯,已经晚了。
&ldo;嗯。&rdo;我不再拖延,结束对答。
刚挂上电话,水仙就问道:&ldo;小莫哥哥没事吧?&rdo;
&ldo;没事,他若有事,你就没得玩了。&rdo;我如实相告。
&ldo;还有武叔叔你呢!&rdo;水仙看了靠在死过人的腐朽之床上闭目养神的味王,又说道,&ldo;他都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了。&rdo;
&ldo;不用指望我,能保你不死,就行了。&rdo;我没空理会她隐秘的讨好,只是带头向屋外走去。
&ldo;我们去哪里?&rdo;水仙立刻跟了上来。
&ldo;四合院,风景还不错。&rdo;
&ldo;噢。&rdo;她不再问,反正去到哪里,都不会比这里的环境让人压抑。
我拉开了门,刚要迈脚出屋,快要完全隐藏在曾经腐臭异常的小屋里的味王,突然丢出一句略带沧桑的话:&ldo;老武,你这算不算救我呢?哈哈……老子要是死不掉,你可不要说我恩将仇报。&rdo;
我微微一侧头,把要说的话抛进黑暗之中:&ldo;我对你没有恩,你也听到的,我回来,是因为莫云,而且,你如果继续心中的不平,被送走的,只会是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