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工年岁大了,
如今早已困得不行,走起路来也虚虚晃晃的,到他身边的时候才敷衍地说了声“谢殿下”。
李裴朝着四下看了一圈,忽然发觉他堂堂太子,竟在殿中被眼前这几个人狠狠拿捏住,半点脾气也没法有。
殿门轻轻合了起来。
福南音坐在榻边,看着那个不占方寸的睡熟小人儿,目光一寸寸软了下来。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却又显然顾忌着什么,在临碰上那只攥成小小的肉拳前,停顿在了半空。
李裴挨在人身后坐着,一张温热的手掌覆上了福南音的手,又将那只小手也包裹起来。三个人的手贴在一起,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便顺着手心传入四肢百骸……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李裴另一只胳膊从后面揽着福南音,下巴蜷在人的颈窝中,是十分眷恋的姿势。异国他乡,陌生而冷清的宫殿之中,只因为身边这两个最爱之人,他竟在此刻感到了短暂的岁月静好之感。
当初因许家案而离宫后,李裴在大明宫十五年所拥有的家人温情几乎一夕幻灭,前尘过往皆成虚妄,他曾以为这样的感觉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你昨日不是说名字留给圣人取吗?”
福南音倒是愣了愣。
李裴仿佛早已摸清了圣人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尽管如今不曾昭告天下,可皇长孙的降生事关国体,连取名都要先由钦天监推测吉凶,再由礼部草拟,最后送入立政殿由圣人从几个备选中挑出一个,正式纳入宗室名牒。
繁琐的过程在李裴脑中走了一圈,他揽着阿音的手臂又紧了紧:“他起他的,不用管。”
怀中的人不解其意,眉心一蹙,转头去看他。
“取个乳名吧,你想一个。”感受到福南音的目光,李裴话音一顿,软了声解释:“我怕旁人给咱们儿子起的名字不合你心意。”
咱们儿子。
福南音此刻当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李裴诱哄人的功夫已经精湛到登堂入室,叫他都抵抗不住的地步了。
他衣衫上的檀香气阵阵入鼻,福南音静了一会儿,才确认一般重复道:“所以你想让我取一个……我喜欢的?”
李裴也不应,只是在福南音颈间点了点头,蹭出了些耳鬓厮磨的意味来。
福南音想了想便笑了,笑意中带了几分狡黠的深意。他凑到李裴耳边说了一个字,声音很轻,撩的人心一动。可后者偏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道:
“是哪个字,‘有斐君子’的‘斐’?还是‘如翡如玉’的‘翡’?”
福南音没有收敛面上的笑,却也一本正经地回他:“你既然说是乳名,自然不会如此清雅。况且……殿下没有认真听,不是上声,而是阳平。”
他看见李裴眸中一闪而过的赧色,而后强装镇定地想了一番,蹙起眉问:“难道是……阿肥?”
福南音挑了挑眉,对着他不置可否,却将头转向榻上,手指尖与那个小到夸张的小拳碰了碰,像是达成某种共识一般,轻声唤了句:“阿肥。”
室中静了静。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