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南音如今有爵位在身,本不用候在门口等着这些人先行的,只是要将前面的马车一辆辆挪开,再给他腾出位置来进去又太过费力。
今日有艳阳,他在马车外徘徊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还是折返回东宫,或者便去安平侯府看看他的官邸修得如何了。
毕竟原本他也是不想来的。
当年事的始末他已经清楚,有些事能论对错,而有些恩怨却偏偏论不得。若没有许后告密,或许宁胥不会被许家带走,也不会怀孕,死里逃生被迫远走漠北。
可许后当年忍不下也是常事。换做他……
若是今日得知李裴心中一直揣了个女人,他也是忍不下的。
而且许后到底是生了李裴的人,按辈分上也是他的婆母……日后早晚还是要见的。
可是他如今袭了他婆母家的爵位,夺了他婆母家的府邸,又抢了他婆母的儿子,若是此时见了面,会不会闹得不愉快?若是不愉快,日后要是他与李裴成亲了,又该怎么相处……
福南音脑中从未这般纠结凌乱过,他试图将这些思绪一条条理着,却反倒越理越乱,最后揉成了一团再也解不开了。
这样的情绪太过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还是心虚,明明在朝堂上他都能运筹帷幄,也不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头,可此刻他竟隐隐担心起来。
若是许皇后不喜欢他怎么办?
若是……许皇后曾经厌恶宁胥,如今更加憎恶他,李裴会不会难做?
福南音的手紧紧捏着衣摆,思绪也不知飘去了何处,甚至没有听到不远处的人早已叫了他好几声。
“阿音?你怎么来了?”
见宫门前的官妇跪了一地,福南音才意识到什么,转头便见李裴立在他身旁正狐疑地看着他。
“该不是在等我?”
福南音一怔,也不好说自己是在犹豫要不要入宫拜谒许后,索性迎着李裴十分感动欣慰的目光点了点头。
且刚好,李裴都出来了,自己再去蓬莱殿也太过古怪了些,就不用纠结了。于是他面色如常道:
“走了,回去吧。”
“等等,”
李裴拉住了福南音宽袖下的手,“母后她……”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触到了对方手上一层湿漉漉的薄汗,愣了愣,却又忽然反应过来,眉峰一挑,“阿音真是在这等我出宫的?”
福南音似乎很怕被人看破意图,他甚至不敢告诉李裴他将阿肥也带了出来,于是佯装镇定地“嗯”了声,又赶忙岔开话题问:
“你方才说母后怎么了?”
李裴听到他那句称呼后又扬了扬眉,
“母后说,想见见她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