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或许一两年后,或许等个十年八年。不过一旦储君之位定下来,我便一定要走了。”
李容呼了口气出来,定定地看着身旁的人,“可我不想走,宁胥。若是可以,我想这一天永远不要来。”
宁胥本想说一句“人之常情”,可抬头蓦然看到李容的眼神,嘴边的话忽然像脱离了控制,不知如何便说成了“我也不想。”
李容眼中一亮,“你……不想我走?”他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追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我走?”
宁胥垂着头。
为什么不想李容就藩?
一层层想下去,从入宫到如今,一向聪慧的他绕着正中的答案反复绕了无数圈子,却在李容执着的注视下如何也不得其解。
“尚未从老师那里学到十分之一的学问,你若是走了,我便也没了留在弘文馆的理由了。”
就……就这样?
“况且我们……”
有些字眼在皇子龙孙与官家子弟间实在敏感,宁胥将嘴边“朋友”二字咽了下去,“这么久了,总有些皇子与伴读间的情谊。”
便换成了如此生硬的解释。
半晌,李容才忽然没头没尾地笑了一声。
皇子与伴读之间的情谊。
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宁胥知道李容的心意是在又一个春天。
一切都源自于宁胥阴差阳错下误入了李容的书房——这一年来他总是规规矩矩地将自己圈在弘文馆或者偏殿的那方寸之间,即便是二人一同温习功课,亦是留在宁胥偏殿的书房中。
李容正是知道他如此,才没有将桌上铺陈的东西小心收起,却在不合时宜的时刻露了马脚。
李容案牍边铺着厚厚的一层沾满墨迹的宣纸,十几张桃花图——曙红胭脂色的桃花从一朵变成一支,从一支变成一片,从生疏变得越发熟稔,从模糊的桃林渐渐能看出含凉殿外的的模样。
最后一张是含凉殿外那片桃林里,身后是一片袅袅碧波的湖,一个少年仰面躺在太湖石上。
宁胥手猛地一抖,那副画便掉到了地上。
彼时李容进来正看到了这一幕,他明显是慌乱的,可也就是一瞬,那副古怪的表情很快就被收敛了起来。
“你……你在看什么?”
因为没有看到最后那张画,李容便以为只有几幅桃花。
于是心中侥幸着,他道:“原来是这几张桃花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看到一本杂书上说,多画几幅桃花就能快些遇到心上人,我一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