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总是包容世界大多数罪恶。故而,有人热衷于蛰伏暗处,他们相信,黑暗能够给予他们足够强大的勇气。只是,让魏镜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在他的梦里,那些本应该在黑夜发生的事情,每次,都出现在明晃晃的白昼?有时候他会想,老天真的是不太喜欢他。即便如此,如今看来,白昼、黑夜,于他而言,又有何惧呢?他已经能够承受了不是么?
距离上次见到他们,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他孤枕难眠。原来,潜意识里,他也是害怕孤独的。
这里,一如往常,冰冷,凄清,萧索,破败。
这次,又是什么?
“驾!驾!驾!快点走!你这个狗杂种!”
毫无意外地,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愤怒、仇视、不甘还有深深掩埋的,恐惧。他长大了,起码,比上次见看起来要高许多,虽然现在他四肢着地,整个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他还是知道,那个孩子长大了。可又有什么用呢?他的生命依旧贱如蝼蚁,悲惨从未离开过。
男孩骨瘦如柴,衣服看着整洁,却是极不合身的。因为本是用那女人的衣服补了又补,洗了又洗最后得来的,让他穿上,不至于难以遮羞。
男孩披散着长发,埋着头,费力地爬行,坐在他身上的那个不知道重了他几倍的胖子手执马鞭,紧紧抓着套在他脖子上的粗绳一边用力抽打他一边吐着秽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落在男孩的身上。每抽一下,男孩便要停下,身体抽搐,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喊叫求饶不会换来站在这儿人的丝毫怜悯,不会!他们只会笑得更得意!他偏不如了他们的意!
魏镜看着,只觉心中蕴藏滔天大火,他多想过去,抓住那个胖子,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尊重!
可他动不了,从始至终,他只是个旁观者!多可笑,自己的梦,自己却是梦外人。
男孩咬牙,继续朝那胖子指定的地方爬去,眼见就要到了,那胖子从他身上突然跳下,扬鞭一甩,抬腿往他脸上招呼
“狗杂种!你硌着我了!该打!”
男孩被一脚踹倒在地,四仰八叉,像个翻不了身的乌龟,样子好不滑稽,周围哄笑声传来
“活该!”
鞭落如雨,男孩看着天幕,无动于衷,好像,他已经习惯疼痛了,好像,身体麻木了,已经不属于他。
正当那胖子疯疯癫癫抽到兴奋处,突然一声低喝传来
“放肆!”
胖子一惊,转头看清来人,慌忙扔掉鞭子,跪下
“母,母后!”
女人严厉地看着他,冷声
“你母亲不是说你一大早便去了国子监么?怎么在这儿?”
“母,母后息怒,儿儿臣,是被他们叫来的!”
胖子说着,伸手指指同样跪着,一脸惶恐的丫鬟奴才,还有几个比他大的少年。
女人斜睨一眼仰躺在地上伤痕累累的男孩,蹙眉
“你们真是好大胆子!本宫不是说过,未经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地,怎么,都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了么!”
众人跪在地上,埋头噤声,身抖如筛。
女人冷冷睨着她们,厉声
“把这几个奴才丫鬟拖下去杖四十,逐出宫门永不录用!”
“是!”
几个仆从上前,将四五个丫鬟奴才拖出去,一时间,哭喊求饶、惨叫声连连。
女人最后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胖子
“你,回去闭门思过,未得允许,不许出来!”
“是!儿儿臣知错。”
女人冷笑
“送他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