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南说明了来意,郑杰点点头,说:“我是农民的后代,对于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从未参与。所以,当有人劝我离开矿区时,我并没有远走他乡,而是来到了我女儿家。”
周向南问:“我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矿区干部,都走了?难道都有问题吗?”
郑杰说:“当时好像是市里某领导的意思,如果不离开,就去经侦大队报到。有问题的自然是想躲开,没有问题的也是想图个清静。我算了一下,盐矿大约有十几个人离开。我就属于后者,但是没想到还让你们找了来。”
“有一份材料说,当时的盐矿有私分行为,那是怎么回事?”周向南问。
“盐矿是国有企业,地上资产上百亿,说实在的,就是他们有私分行为,也不显山不露水。最大的问题是明明有红头文件说是为了安排就业,土地出售可以优惠百分之七十。接着,就有领导派人过来,就跟过去的跑马圈地一样,手指一下,就是一片,然后说是搞加工业,招收下岗职工再就业,用很少的钱买了下来。其中,有一个叫付振斗的胖子,一个人就圈了五十多份,每一份都在十几亩以上,可能最大的一份,也支付了不到一万元。后来,仅这一份,他就卖了一千万。你想想,他总共赚了多少钱?”
“像他这样的人,一共来了七八位,都是某市领导的关系。因为是国家财产,矿领导只能干瞪眼。但是也不甘心,便利用手中的权利,做起了中饱私囊的勾当。很快,整个矿区便土崩瓦解了。我的心里有本账,盐矿倒闭,直接经济损失就有三十亿之多。”
郭玲玲做记录,小声对周向南说:“这个叫付振斗的,在崔凌水的材料上出现了好几次。”
郑杰转移了话题:“你们是代表国家代表政府的人,有时间去看一看矿区的养老院。那里住着全是在生产中受过伤的残疾工人,他们现在吃得住得连狗都不如。当年他们为了矿上的效益,大干快上,成了终生残疾,现在却落到如此境地,真的令人心寒。”
郑杰说完,指了指外面:“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反映了,你们管就管,不管就拉倒。反正我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什么结果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有心脏病,如果因为激动一命呜呼,你们担待不起。”
在回城的路上,周向南的心情很沉重。在快到市区时,不由自主地打了方向,往矿区开去。
毕竟鼻子底下有嘴,很快找到了郑杰所说的养老院,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的是“盐业集团因公致残人员公寓”,一座三层楼矗立在院子里,看上去十分破败。
周向南虽然出示了证件,但看门的老头死活不让进。周向南拉着郭玲玲愣是硬闯了进去。
刚进楼,一股一股的臭味就往鼻子里钻,郭玲玲实在憋不住,跑出来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周向南看到的景象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每两个人一个房间,垃圾与日常生活品堆放在一起,还有装粪便的塑料桶摆放在正中央。床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有的没有了胳膊,有的缺了条腿……
他看不下去了,拿出手机楼上楼下拍了几个视频,也快速跑了出来。刚要和郭玲玲出大门,就看到一辆轿车突然停在门口,接着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凶神恶煞般地走近他们,二话不说,就伸胳膊撸袖子的对周向南和郭玲玲大打出手。
周向南让郭玲玲躲在自己身后,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这时,又有一辆豪车直接开进了院子里,门打开,下来一位大腹便便的人,那四个人旁边站立,喊了一声:“付总好!”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付振斗,周向南问:“你是付振斗?”
那四个人立即把周向南围了起来:“什么人,敢直呼我们老板的名字?”
周向南向前一步,扬起手就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直呼其名咋了,我还要打人那!”
付振斗完全被打懵了,摸着自己的脸愣在那里半天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