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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2页）

将衣裳晾上竹木，殷画楼轻轻将那衣衫上褶皱仔仔细细捋平了，在那滴着水的衣裳前立了半晌，才轻轻进了书房。

那人正专心手中经卷，双目微垂，长睫微微跳动，一片日光洒在窗下，罩住了他半个身子，一时竟像是将那身清冷拂开去不少。

&ldo;师尊……&rdo;她行了一礼，嗓音有些黯哑，紫胤真人放下经卷，细看了看她神色，竟是少有的憔悴，示意她坐下说话。

殷画楼顿了顿，终是跪下道：&ldo;师尊，弟子想闭关修行。&rdo;

她嗓音不高，却透着十分的坚定，倒是令紫胤真人想起她当日拜师时的那番立誓，一时也有些诧异，微微蹙眉道：&ldo;为何又突然做此念想？&rdo;

殷画楼看着他道：&ldo;师尊，弟子年少时上得山来，人人皆道修行之路如何清苦，弟子却未觉一二。师尊对弟子言传身教，尽心尽力，弟子不能辜负师尊的一番心血。只是弟子修为浅薄……&rdo;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终是接着道：&ldo;终是不能一朝斩断前尘俗愿，以致道心动摇，心生妄念，今日之请，弟子心意已决，往日为俗情凡念蒙蔽双眼，有愧当日誓言，愿闭关修行，垂问初心！&rdo;

紫胤真人见她神情诚恳，不闪不避，心下暗叹，又听到心生妄念等语，似是略知她烦忧从何而来，想是少年长成，知慕少艾，难过情关？只是她十数年来皆在天墉，并未见过什么外人，难道那人竟是本门中哪位弟子？只是当日听得她与那袁世贞说话时，却像是从不知情为何物的样子。

想了想也不得要领，见她腰背挺得笔直，三天里将自己关在房中竟是熬得身形都有些单薄了，恐她因此事太过自责，心下有些不忍，起身将她扶起道：&ldo;你修行首日，为师与你有一番生死之论，曾道你既知世间身不由己四字，当不是过刚易折之秉性，只是你心智坚忍非常人所及，便料你今生恐怕也逃不过执着二字，如今看来竟是应验了当日的想法。&rdo;

他自案上拿了丹药递与她道：&ldo;你既知自己迷障所在，自请闭关，为师亦知你行事向来有分寸，如此便不拦你，既是下定决心，便该坚守如一，你若想好了，过得几日伤势平复，为师便助你闭关后山吧！&rdo;

他语气淡然却又暗含关切之意，这不易觉察的关心一直是她十多年来所熟悉的语气，这些年来，习剑处的桃花林开了又谢，绿了又红，她情思已动，他却依然是那个仙骨卓立的无情上人，一身仙骨，自行大道，于这世上唯一的牵绊不过是自己几个徒儿，冷清的，无情的，高贵而超然的，自己心底里生出来的那点俗情俗念本来就是一种亵渎，又怎么敢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

可是终日相对，越是压抑越是猛烈，每一天只有在自己回房独处的时候才会放肆的任由思绪泛滥而出。

殷画楼心中又微微抽痛，她不由自主轻轻将手按在心口上，这一生是否永远只能这样在心里想念，连一个眼神也求不来，也不敢求。她心中一阵暖热，一阵酸涩，她决然不想让他失望…太上忘情，究竟何解……

紫胤真人见她如此，问道：&ldo;可是伤势有碍？且将丹药服了，回房自行调息真气吧，无需多想！&rdo;

殷画楼敛了神思行礼应了，转身默默出去了，紫胤真人看着她显得过分孤傲的背影，一时若有所思。

数日后，殷画楼跟着紫胤真人到了后山一处建筑前，紫胤真人看着门廊上&ldo;上善若水&rdo;匾额道：&ldo;此处原为历代执剑长老闭关修行之所，自为师云游之后，久未启用，你既已下定决心，外间杂事便无需多想，当在此静心悟道，专心修行。&rdo;

殷画楼仰头看着那匾额，下意识轻抚上腰间木剑，半晌回头道：&ldo;师尊，弟子往日是否太过任性？&rdo;

紫胤真人不知她何出此言，见她神色认真，上前推开门道：&ldo;此事你无需太过自责，往日总不见你情志外露，为师亦是疏忽了，修行亦应有张弛之道，不要逼迫自己太紧。你心生迷障时，悟性天资反成拖累，多少人终身修行无有寸进，你休要焦躁冒进，修行一事最忌急于一时。&rdo;

殷画楼听着他的话，跟在身后进了门，紫胤真人肃然道：&ldo;此间经卷俱全，你自可仔细研读！既是自己心意已定，今日起便在此静观己身吧。&rdo;

殷画楼肃然行礼应了，看着他负手出去，待外间房门合上，自捏诀结了封印，顿时觉得整个世界被割裂开来，身边一片宁静，胸腹间还有些隐隐作痛，她轻轻吸了口气，默默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暗自苦笑，闭关不像闭关，倒像是躲避他一般。

可是又能如何呢，想到生魂入体之初的那阵惊惧，幼年困于殷家内院的茫然，想到一朝拜入天墉以为从此后海阔天空，自入临天阁修行以来与他朝夕相处，又想到他悉心教授传道，每一次看到她的进步后赞许的目光，每到团圆之夜屠苏师兄那间空荡荡的房间里他一人独立不语，心中又一团杂乱思绪，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