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小说网

第68章（第3页）

一粒冰凉自空中蓦然落下，点在我的唇角，慢慢融化。

我抬眼，刹那看见了漫天飞舞旋转的雪花。

&ldo;下雪了。&rdo;我喃喃，湿润一点点沾满面庞，身子渐渐被冻得僵冷。我想起那一日在风雪中纵马急驰后周身冻僵的痛苦，脑中忽地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无颜身子才刚痊愈，断不能受这般的彻骨寒气。

我倏地站起身，再不管什么矜持和形象，伸手张在嘴边，对着湖中央的人喊：&ldo;无颜！快回来！&rdo;

他一动不动，清冷漠然得似也化做了石头。

&ldo;你回不回来？&rdo;我跺脚，又担心又恼火，语气一瞬变得恶劣，却还是对那个此刻只能望得到、却伸手碰不到的人毫无作用。

&ldo;你！&rdo;我气苦，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ldo;你走吧。&rdo;声音轻轻传来，若非周遭静得没一丝声响，我定然不会听到这细微得几不可闻的话语。

我瞪眼，望着他，坚定：&ldo;要走一起走。&rdo;

他终于扭过头看了我一眼，远远地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知道他匆匆瞥过，又匆匆收回了视线。

&ldo;你到底走不走？&rdo;气急败坏。

他身子僵直着，又不说话。

此时雪愈下愈大，一片一片，仿若纯白的鹅毛轻洒。齐国难见这么大的雪，我随手捋了一把，掌心一片湿漉漉的冰凉。

我闭了眼，猛吸一口气，心一横，也不再犹豫，点了脚尖轻踏水面，朝湖间大石掠了过去。

&ldo;走！&rdo;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他依然不动，手指轻轻扳开我的胳膊，摇摇头，长叹：&ldo;你终于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显露武功了。&rdo;

&ldo;是又怎样？&rdo;我没好气地回他，弯腰拍去他身上、发上的雪花。

周身寒得像冰块一样，难怪雪花落在身上不融。手指抚过他轻软的发丝时，那醒目的颜色看得我心中一颤，指尖动作骤然停顿，按在那，动不得。&ldo;你的头发……&rdo;呢喃，心痛。

&ldo;白了。&rdo;淡淡的笑容，平静的语气，似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

&ldo;为什么会这样？&rdo;我垂眸，盯住了那双冰冷得近乎寂灭的眼睛。

&ldo;怎么？是不是觉得不好看？&rdo;他左顾言它，抬头，看着我笑，笑容邪肆魅惑，眉眼飞扬时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得意，说不出的快活。只是可惜，落入我眼中的那张面庞，绝美笑颜下，有抹怎样也藏不住的悲凉意味。

纵使世人皆不知，我也能察觉。

我愣了愣，跪坐到他身旁，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让自己身上残留的那一丁点零星的热度去温暖已冻得冰寒的他。沉默许久，我才开口问道：&ldo;王叔遗旨是让你继承王位的，对不对？&rdo;

他挑了一下剑眉，不答。

&ldo;为什么不继位？&rdo;

他笑，不慌不忙地反问：&ldo;我和无翌，谁继位有什么不一样麽？&rdo;

我喉中噎了噎，点头：&ldo;目前看来是一样。&rdo;齐国亡不亡是就在朝夕的事，的确没有什么可争可计较的。而且就算战退了楚梁大军，执政掌权的那个人，也还是他，只能是他。

他闻言抿了唇，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刹那，后又马上移开，不吱声。

我咬了咬牙，头一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ldo;王叔逝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rdo;

&ldo;什么？&rdo;凤眸瞥过来，目光含了些温度。

&ldo;我和你。&rdo;低头。虽然那双眼睛是平日里最熟悉的，此刻却不知怎地看得我有些心怵。墨玉般的眼瞳映着湖水浮光，折射出与平素毫不相同的锋芒，暗沉无底间，眸色浅浅却谲然而且多变。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敢随意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