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爵额头抵在田力肩头,把那口悬丝般羸弱的活气缓一缓,可怜巴巴跟他讨要:&ldo;那个,再给我点儿。&rdo;
田力心头一凛:&ldo;陈老交代不让多吃!&rdo;
&ldo;屁话!不吃、能撑到这会儿?药劲儿、过、过去了,老子现在他妈快疼、死了!有就给我。&rdo;
&ldo;没有!&rdo;田力感觉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掐得很用力,眼眶更是一红,哑声解释,&ldo;真没有!陈老怕你乱来,就配了那么些,剩下的眼看着给倒石灰里了。我不骗你!&rdo;
&ldo;娘希匹!&rdo;李爵咬牙暗骂,&ldo;被臭老头儿玩儿死了。&rdo;
辛星听出蹊跷,肃正地问田力:&ldo;是药么?为何不能多吃?&rdo;
李爵没好气:&ldo;闭嘴!&rdo;
辛星知他身上难受,也不介意他这点躁烦的坏脾气,矮身蹲下,逼视田力:&ldo;陈老是狛牙卫的老人,我不知道捕快和密探的技能如何迥异,不过提起药,我这里也有几丸,是出来前一位前辈悄悄送我的。嘱咐我,熬不过了才能吃。&rdo;
望着田力眼中欣喜与恐惧交织的矛盾挣扎,辛星了然,竟低低骂了声娘。田力诧异地瞪住她。
&ldo;前辈故意捉弄我,以为我不识药,给的是五石散。没病的人吃下去当个壮阳药使,病者少服可止痛,吃多了致幻。我想,陈老不许先生多吃就是这个道理!&rdo;她说着,扭过脸去回避田力的目光,&ldo;先生靠着药力撑到现在,可见用量不小,我不能再给他了。上了瘾人会废的!&rdo;
田力并非不知轻重,遂咬咬牙,径直将李爵抱将起来,嘱咐辛星:&ldo;先生伤成这样马背上坐不住,车又散了,我们走着回去,你快上马赶去报信!&rdo;
辛星犹豫:&ldo;可只有你二人,万一‐‐&rdo;
话未说完,忽听侧旁异动,只见林茳已蹭着树爬起,蹒跚走过来抱住马,凭腰力硬翻上马背,虚弱地挤挤眼,笑道:&ldo;先走一步!田兄,辛姑娘,你们小心!&rdo;
言罢,催马疾驰而去。
余下田力和辛星带着李爵在黎明的深重墨色里步行穿过这树林。
四野无声,除了风,除了以肉眼不易察觉的速度退去晦暗的天空,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而他们三人是扰乱这片宁谧的异端,是不和谐的杂响。
纵然李爵身形不算魁伟,可抱着个大男人赶路,对田力来说仍旧吃力不小。好容易出了林子,天色渐开,东方微曦,时有鸟啼。
正觉道路易辨好走多了,却听怀里的李爵低声嗫嚅:&ldo;好黑呀!天怎么还不亮?&rdo;
田力愣了愣,辛星灵犀,伸手在李爵眼前晃晃,他双睑半垂竟全然无知。
二人立时面色铁青,神情惨然。
田力将人往上托了托再抱稳些,步子迈得更大了。
又走一段,忽听李爵更小声说了句:&ldo;真冷!&rdo;
田力肩头一颤,终于双泪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