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后,洪顺和灵芝给玉兰准备的嫁妆全都置办妥当,陈刚和玉兰到了谈婚论嫁时,陈刚自当上副局长后,商业局给他调配了一套有两间屋的住房,厨房同其他家一样都在过道里,玉兰去看过后,虽然觉得不如自家住的宽敞,但一想到从此能单独同陈刚在一起朝夕相依,相亲相爱地过幸福甜蜜的小日子,房子的宽窄在她眼里已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回到家后一个劲地向爸爸妈妈说陈刚在单位的房子够他们俩人结婚后住了,灵芝和洪顺信以为真,想到陈刚是独子,父母又过世得早,一应家具陈设不知是否都有添置,如果没有的话就由他们来帮着办好啦,反正都是为了玉兰。等玉兰将爸爸妈妈的好意转告陈刚后,陈刚说什么也不肯让灵芝和洪顺来包办,陈刚将自已工作以来存下来的钱全部如数交给玉兰,让玉兰看着置办就好,玉兰看到房间里有床、柜子、桌子和椅子,也没觉得缺少啥,就重新换了窗帘,添置了桌布,其余还缺少的,想着结婚时就从家里带过来就行。
在商议俩人的婚事上,灵芝主张按老规矩风风光光地陪嫁玉兰,因为她和洪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有的爱都寄托在玉兰的身上,满心实意地希望玉兰一辈子幸福快乐,然而没想到陈刚却提出婚事要新办的想法。
“伯父伯母,我很理解您们的心意和心情,平心而论,结婚是人生的大事,一辈子也就一次,古城里哪家娶亲嫁女也都是这样办的。但只是我和玉兰的婚事得妥善考虑,我身为商业局的副局长,结婚的事不宜过于张扬,玉兰也是百货公司培养的女干部,我俩结婚,好多人都看着呢,如果我俩不带好头,以后对我俩的工作不利啊。”陈刚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结婚与你俩当干部有什么关系嘛,这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都还想趁机来热闹热闹呢。”灵芝说道。
“可现在是新社会,婚事新办是国家倡导的,我和玉兰都是国家干部,又是党员,当然要带头响应国家的号召。其实,我觉得减去那些俗套,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点瓜子水果,见证一下我们的婚礼就行了,这样一来,您们二老也可少累些。”陈刚微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吃点瓜子水果就算是结婚啦,岂不让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笑话。”灵芝说道。
陈刚见说不通灵芝,一时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忙把脸转向洪顺,希望能得到伯父的支持,然而洪顺看看灵芝,又看看陈刚,一时不知道该帮哪边,于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此前洪顺压根就没想到过陈刚会提出这样的想法,这下让他和灵芝都难以接受,见灵芝不答应陈刚的提议,也只好跟着不做声。陈刚见此,又只得转向玉兰,玉兰也没想到陈刚会有这些想法,心想陈刚住的房子自已没好跟爸爸妈妈说实话,现在如果自已再偏向陈刚,怕爸爸妈妈会一时接受不了而伤心,于是只好打圆场说婚事过两天再议,不急着这一会,便拉起陈刚往外走去。
“哎,你说说,这陈刚是咋回事,平时同我们那么好讲话的,干嘛在结婚这件事上同我们过不去呢?”灵芝见玉兰和陈刚走后,对洪顺说道。
“陈刚是有他自已的想法,其实我倒是觉得,陈刚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不会人云亦云。”洪顺说道。
“可是,如果要照他说的那么简单地结婚,这不亏了咱们玉兰。”灵芝说道。
“亏不亏的不在这结婚上面,当初咱俩结婚时,那些老式的礼节不也是说减就减,你也没多大意见,这么多年,咱们也过来了,不也好好的嘛。”洪顺说道。
“那时候日子不太平,我又遇到那些伤心事,爹娘为了让我不感到孤单。唉,不提过去的事了。”灵芝丢开话题说道。
“咱们俩也别太在玉兰的婚事上较真,毕竟是他们结婚,是他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你看今天玉兰两边都不知道说啥好,平时她可不是这样的,看得出来她为难了。”洪顺说道。
听洪顺这么一说,灵芝想了想,便不再做声,拉开衣柜,取出给玉兰准备的各色被面,一张张地数着,数完后又放进去,又去清点其他的嫁妆,洪顺自顾上床躺着,由着她一件件地搙。
玉兰陪着陈刚沿着河堤边的青石板路慢慢地走着,俩人都默不作声,只听到鞋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嗒、嗒、嗒”声,陈刚凝视着远处河面上飘动的小船,在波浪中起起浮浮,远处的青山渐渐掩映在天边的那一抹夕阳中。玉兰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陈刚,俩人交往这么久,玉兰还从未见陈刚象今天这般沉默不语,不知道陈刚是生自已的气还是生妈妈的气。
玉兰曾经想过同陈刚结婚时的场景,但却没想过婚事要新办,更没有将婚事与她和陈刚的干部身份联想在一起,今天还是第一次听陈刚说结婚要响应国家号召不能过于张扬,开始时玉兰也是一时蒙住了,后来慢慢地想想,觉得陈刚说的有道理,身为国家干部,结婚如果还照过去的那些老规矩办,让百货公司的同事们看到岂不被人笑话,特别是同陈刚都到上级党校去学习过,接受过新思想新事物的熏陶,回来结婚还弄得这么俗气,以后百货公司的领导们怎么看待自已,特别是陈刚,身为商业局副局长,让他结婚去行使那些老规矩,什么戴大红花、跨火盆,背新娘子等等,以后他这副局长还咋当?
“陈刚,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玉兰轻声地说道。
“玉兰,你看那一抹夕阳,红得好灿烂,可是明天照样要被初升的太阳取代。旧的东西总是要被新东西取代,打破旧的传统和旧的观念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陈刚深有感触地说道。
“陈刚,我想通了,我会站在你这边的,我们一起做我爸爸妈妈的思想工作。相信我,我爸爸妈妈会同意我们的想法的。”玉兰深情地说道。
“我相信,同伯父伯母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对我的心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心里早已把他们视为我的再生父母,他们的想法也很正常,也没有错,只是我们可不能忘了自已是领导干部,是党员,要坚决响应党的号召,移风易俗。玉兰,我们一起来带个头,给年青人、给社会作好表率,你愿意吗?”陈刚说道。
“陈刚,我愿意,我相信你是对的。”玉兰面对着陈刚说道。
“放弃那些老规矩吧,那只是些表面现象,是做给人看的,而我们要的是真正的幸福,是在一起永远不离不弃、白头携老的相濡以沫。”陈刚认真地说道。
玉兰看着陈刚目光中坚定的眼神,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完全把自已融化在里面。象陈刚这样对工作有激情、对生活有热情、对自已有挚爱的男人,是值得自已托付终身的。虽然自已是百货公司培养的女干部,也接爱了党的教育,明确了今后努力的方向,可跟陈刚比起来,自已的觉悟还是不够高,考虑问题也不长远,完全就象一个幸福的小女人沉醉在甜蜜的爱情里,一切的一切都交给陈刚去处理,并且相信他会把一切问题都处理得有条不紊。
陈刚看着玉兰姣美的面庞,宛如天边那一轮明月,清纯的眼睛里透视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象玉兰这样娴熟温婉、聪明大气、深爱着自已的女人,是值得自已此生用生命去呵护的呀。玉兰涉世未深,对俩人结婚一事也想得简单,因此自已有必要多替她的将来着想考虑,带着她走好人生的路。
陈刚拥着玉兰在自已怀里,用手抚摸着玉兰的头发,将自已的脸贴上去,轻轻地嗅着玉兰身上散发的女人气息,嘴里喃喃地说道:
“玉兰,我爱你,咱们俩今生一辈子也不分离。”
玉兰靠着陈刚的胸膛,犹如走进了温馨的港湾,任由外面风吹雨打,都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陈刚是她的天,也是她的地,更是她今生的保护神。
这天玉兰在办公室里整理着材料,彭阿姨端着茶缸过来要点开水,玉兰忙放下材料,站起身提起暖水瓶给彭阿姨倒开水,彭阿姨顺便问了问玉兰的婚事,玉兰苦笑着摇摇头,彭阿姨很是奇怪,便坐下来寻问她和陈刚之间怎么了,玉兰安慰彭阿姨说没事,然后就把婚事的怔结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彭阿姨,彭阿姨听后,寻思了一会,说她和陈刚的想法是对的,以她和陈刚现在在单位的情况,确实不能按老规矩办了,否则单位领导去参加时杵在那里咋办,但是在古城要婚事新办一时是有些难度,特别是老一辈人还不太能接受,还得多做工作。彭阿姨劝玉兰不要着急,等她抽个时间去看看灵芝,帮着说和说和,保准让灵芝改变想法。玉兰一听,高兴地拉着彭阿姨的手连声道谢。
灵芝经彭阿姨来劝说后,终于打消了最后的顾虑,彭阿姨告诉灵芝婚事新办是现在的年青人都喜欢的,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省了许多事。到时候单位的领导也会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并担任证婚人,这可是给年青人脸上增光的事。至于家里的亲戚朋友简简单单地聚在一起吃个饭就行,重要的是玉兰和陈刚婚后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彭阿姨还说了陈刚在单位的一大堆好话,让灵芝满心欢喜。
于是玉兰和陈刚的婚礼选定在“五四青年节”,百货公司和商业局的年青人们都卯足了劲,要在他们这场新式婚礼上好好地热闹一番,有的还想出一些点子要在婚礼上取闹陈刚和玉兰,两个单位的领导也都争着要当证婚人,最后由彭阿姨出面协调,说陈刚是从百货公司出去的,娘家人为大,证婚人当然应该是非百货公司莫属,商业局作为男方,就当婚礼的主持人好啦,于是两家单位都同意采纳彭阿姨的建议。
年青人们在彭阿姨的带领下,把百货公司的会议室里布置一新,天花板顶上吊起彩绸彩带,正中挂着毛主席像,角边扎着五颜六色的气球,会议桌上摆着茶水、水果、花生、瓜子、糕点等,商业系统的领导和员工们围坐桌前,吃着瓜果谈笑着,为陈刚和玉兰这对恋人喜结伉俪而高兴,大家翘首期盼着他们这对新人入场。
灵芝原先是为玉兰准备了大红色对襟新娘衣裳和长裙,后因玉兰和陈刚要改为新式婚礼,因此做好的新娘装穿不上,灵芝前晚将衣裳拿在手里反复掂量,心里有种失落感,玉兰回家来看到灵芝坐在床前惆怅的神情,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走到灵芝身边坐下,双手抱住灵芝的肩膀,将头靠在灵芝肩上喃喃地说道:
“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
“唉,女大不中留啊,我知道你的心都早已飞到陈刚那里去了。”灵芝叹息着说道。
“妈妈,我知道你和爸爸从小就心疼我,总怕我受委屈,但我告诉你,陈刚一定不会让我受委曲的,跟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充满了快乐和幸福。陈刚比我懂事,无论在工作上或是在生活上他都是值得我学习的。你们放心好了,我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嫁错人。”玉兰轻声地说道。
“只要你快乐和幸福,我和你爸爸都不会阻拦你。只是这衣裳这么漂亮,看不到你穿上它,心里觉得怪可惜的,你不知道我花了好多心思呢?”灵芝说道。
“那我现在就穿上给你看一看,好不好?”玉兰说着站起身,从灵芝手里拿过衣裳和长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