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哥,你把你的兜掏出来,它们看到里面是空的就会走开的!”
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何之洲和露凌曾经在这里的美好一幕幕又在脑海里浮现,这让他想要逃避的心无处可逃。何之洲没有看公交车的路牌就是想让这车子带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这个城市太小,到处都有着他们恋爱时的印迹,尤其是这里。
一切像是一个轮回、兜兜转转的又来到刚开始的地方。这一刻何之洲感到了这些年像是一个梦,梦醒了自己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可是这些年分明是真实的,他和露凌真真切切的有过几年的快乐,因此他才会痛……
这些年来何之洲只是转了一个圈,还是在这个起点上,他空耗了几个年华只是换来了一身的疲惫。
跟随记忆何之洲沿着小路走到了这个公园的最高处,这里是一座雷达站,曾经他和露凌在这里相互宣告他们对彼此的爱。时光荏苒,雷达站还在,他们的爱也在,只是这份爱已经没有了想象中的美好而是变成了何之洲永远的痛。
迎着带雨的冷风,何之洲扶着栏杆看向这雨雾中的城市,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跟露凌在这里的场景。彼时他搂着露凌纤细的腰享受着她充满活力的气息,露凌则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温存,那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看着雨雾中的城市何之洲脑海里的露凌仿佛来到了这里,他将身体靠向了那个露凌。身体的失重让何之洲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这一刻梦再一次醒了,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么的无奈。
那一股热流再次涌出何之洲的眼眶,接着又滂沱着滑过脸庞砸在地上。梦麻木了何之洲的感觉让他不惧怕寒冷,现在不知道是梦醒了还是眼泪带走了身体里的热量,他感觉到了冷,一种死亡临近般的冷。
何之洲退到墙角的避风面哆哆嗦嗦的掏出烟来衔在嘴里,香烟和拿着火机的手都在颤抖,他几乎按不下火机的打火装置。点上烟何之洲猛吸了一口,尼古丁的突然刺激让他一阵眩晕,他便靠在了墙上。
眩晕并没有终止何之洲的思绪,脑海里的过往越发清晰的浮现。闭上眼睛全是美好的过往,睁开眼睛却是晦暗的现在和未来,将来会是怎样?他的将来会在哪里……
尼古丁抑制了何之洲的烦躁让他思考起了这些问题。他想到了露凌的父亲自己的岳父,想到了岳父因为贫穷去世时的骨瘦如柴;想到了自己在“面包新星”工作的力不从心。
露凌的病是他最大的痛,然而这种病是无法治愈的,因此他的痛也无法治愈。但是只要跟露凌在一起就必须面对很多问题,比如将来要不要小孩?露凌对小孩的喜欢印证了她是必然会要小孩的,况且她也不止一次说过要小孩的话,但是他们能要小孩吗?
何之洲是知道精神分裂症有遗传风险的,他如果跟露凌要了小孩就相当于赌博,是拿孩子的一辈子作为赌注的赌博。说不定这种病的基因会从孩子这里开始一代代的延续下去,那么他的后代也会被这种阴影笼罩着成为一个个诅咒,这样他便成了这个家族的罪人。
可是不要小孩又如何能够说服露凌?作为女人她有生育的权利,自己又如何能够剥夺她生育的权利!难道离婚?暂且不说法律在这一块对精神病人的保护,仅仅是情感上何之洲也无法割舍,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已经把对露凌的爱刻在了骨子里,这一切将何去何从?
何之洲不敢再想下去,这些问题像一只手把他推到了悬崖上,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耳机里响起了一句歌词让他的心更加难受了,这是张信哲的《从开始到现在》,那一句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爱的人……”
让何之洲再次潸然泪下,这句歌词仿佛给他指引了一个方向。他左右不了露凌将来的决定却可以自己决定,既然跟露凌在一起是一个注定了的悲剧那么就让这个悲剧在自己这里结束吧!一个人的悲剧强过一个家族的悲剧,这个悲剧从自己开始就让自己来结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不管是延续家族还是给父母养老哥哥都可以做到,而且哥哥比自己优秀,自己从小到大只是这个家族的拖累罢了
何之洲再次站起来看了一下雨雾中的城市,这里是这个城市比较高的地方,每一天这里都应该是最先看到太阳的地方,那么作为归宿这里应该是最好的。何之洲的天空被太久的阴霾笼罩,他希望自己的归属地能够被长时间的阳光照耀,正好这里就是这样好的归宿,何之洲闭上眼睛往平台的缺口走了过去……
他闭上眼睛一步步的走向自己最终归属的地方,一边走他一边呼吸着这湿润的空气,这应该是人间最后的气息了。
突然一阵鞭炮声响起,紧随着又是一阵阵的鞭炮声,何之洲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火药的味道!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今天是大家团聚的日子?
这鞭炮声吓退了何之洲往前走的勇气,他睁开了眼睛,此时离缺口只有几步之遥。一瞬间怯懦占据着何之洲的心,他跌跌撞撞的退回了刚才的地方。这怯懦唤起了他心里的不甘、委屈还有对父母的愧疚;这一切化着一滴滴眼泪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传向天空。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何之洲止住哭声接听了电话
“妈!”何之洲说道
“小宝,还没有下班吗,快回来吃年夜饭了,我们就等你了!”何妈妈说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何之洲答道
这一天,是公元二零一零年二月十三号;是农历牛年的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