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女小心脚下。”纪听出声提醒顾燕。
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片湿泞的浅池,上面只有零散几块石子,明明今天出门的时候,还有一大片石子,到了现在,却通通不见了。
顾燕当然知道是谁做的,母亲大概是嫌只跪一个时辰祠堂不够,又派人把一部分石子搬掉。
美其名曰让她静心,故意要求她走了十几年这样的路,就连大婚都不能避免。
石子表面在日复一日的摩擦下已经光滑无比,甚至都可以反光,一个不注意,便会跌进那肮脏的浅池里。
父亲多次提出要重新修建这条石子路,但母亲每一次都是严声厉喝逼问她。
“是不是你让你父亲这么说的!”
“你长着腿有什么用!走个路都能摔吗!”
“若是星儿,定不会像你一样如此没用!”
顾燕平生最恨广昭王说她比不上赵星,为此硬是生生的忍了下去。
每日出去回来,都会让小厮备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随身携带,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每一次脸上嘴里都是泥土,骨头都摔裂了好几回。
“世女要不走别的路吧?今日本是……”纪听话到嘴边反应过来,“王爷想必会理解的,世女您走正门吧。”
“你去准备,我待会就要沐浴。”顾燕答非所问,把描金缠枝手炉递给纪听,稳稳的踩在那石块上。
纪听心知劝不了,“是。”
他往浅池旁边的另一条路上走去,那里是青石铺就而成的石板路,左右两侧还有藤蔓织成的围栏,上面点缀着姹紫嫣红的花朵。
这么大的差距,也是广昭王有意为之。
顾燕极力平衡着身体,有些摇晃的踩在下一块石子上,循环往复。明明是大冬天,她额头却渗出了几滴汗珠。
若是有外府的人在此,便会看到一个可称之为诡异的场景。
大婚之日自家夫郎被妹妹睡了的世女,低着头在一片恶浊的浅池上,小心翼翼的走着。若真有人看到,多半会认为顾燕疯了。
这段路不长,但顾燕却足足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她踏过最后一块石子,裙摆飞扬间,溅起几滴泥水。
远处屋檐上闪过一抹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