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皇帝还立了太子,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小储君才十二岁。
我听得出来,景晏最近话里话外,也想要个孩子,但是也只能想,他要反,我要走,孩子只会受苦。
他也明白。
我要出府去玩的时候,一般都是去织欢那里,景晏有时不放我出去,我就跟他撒娇。
「织欢说她家今天蒸大螃蟹,好馋好馋!」
「严锋说织欢又有了孕,你馋不馋?」
说来说去,有时就会这样绕回来。
我知道,他这是有些不想反了,想过安稳日子。其实日子要真能过得安稳,那谁会想反?
他不是因为安稳才不想反,而是因为我,他怕皇帝会捏碎我这枚棋子。
皇帝选我做棋子的时候,我曾腹诽他选错了,如今看来,他选对了。
他选对了,景晏就麻烦了。
莫侯的兵符交到了他的手上,皇帝没说收回,就是频频宣我下棋。他宣得越勤,景晏越怕夜长梦多,反而更要筹谋。
这是两人在较劲,皇帝想催促景晏,他已迫不及待,想看这一局的胜负。
终于,某夜,宫里来了人,进来就绑了我,说要我去下棋。
这月黑风高,五花大绑,下的是搏命的棋。
景晏急了,当下就要取刀,我说王爷,我去下一盘棋,就下一盘棋就回来,若我今夜没回来,您带着严锋,带着人,您去接我。
景晏不肯,他说:「元元,本王现在就不要你走,本王不会放人。」
我求宫人让我单独跟他说两句话,我说:「景晏,我这一辈子都在做刀,做棋子,做谁的棋子不是做?我甘愿做你的。再说,你带着人去,或许我还死不了。」
他还是不肯,我才冲他发脾气:「景晏,别看我!看鹿!」
其实,景晏拦也拦不住。今夜,他不反也得反。
皇帝叫我过去坐下,面前还是最初的那盘棋。
他说:「当年,小九没有舍下这片黑子,输了。」
我说:「如今,舍得下了。」
皇帝看着我,忽地发出了一声笑:「朕很好奇,你这块顽石,是会垫他的脚,还是绊他的脚?」
我也笑:「活着会绊,死了,就会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