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胸膛里一片火热,已经感受不到湖水寒意。
如果没有日本鬼子,夜幕之下,也不会如此肃杀。
济南一年四季,都有不同风景。那些怀春的年轻男女,半夜都到湖边散步,吟风弄月,诗书风流。
陈宝祥沿着湖岸走了一阵,货台方向的警报声“呜呜”地响起来。
大半夜的,这声音格外瘆人。
陈宝祥皱眉听着,警报声鬼哭狼嚎了好一阵,才慢慢停息。
炸了货台,鬼子的探照灯再灵光,也用不上了。
陈宝祥想到能够以一己之力,消灭鬼子那么多军用物资,也觉得内心激动不已。
鬼子处心积虑,把各种仪器运到济南,背后图谋,险恶之极。
他陈宝祥做的这件事,也许能拯救干万百姓,善莫大焉。
在湖边走累了,陈宝祥坐下,迎着铁公祠那边吹来的劲风,脸上无声地浮出微笑。
雷霆将至,天地肃杀。
有进有退,有始有终。
炸了货台,他照样波澜不惊地回来开米饭铺。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做完这件事,他也可以像“十二天官”一样,虽已退隐田园,江湖仍留着他陈宝祥的传奇。
到了米饭铺后面,他再闻闻袖子,香气已经淡了。
进门后,柳月娥正在灯下缝补衣服。
“当家的,咱家现在是门庭若市,刚刚有邻居过来串门,纷纷道喜,都说你面相有福,早就该飞黄腾达了。几个孩子也都有出息,父慈子孝,满门吉祥……”
陈宝祥坐下,看着柳月娥的脸。
那张脸上,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咱想低调做人,没奈何冯爷一句话就给咱掀了底,这可怨不得咱显摆,对吧?”
陈宝祥笑起来,冯爷和黄家送了那么厚的礼,日后一定还有其它交往。
礼来礼去,倒是一笔大开销。
“当家的,秀儿回来的时候说,私塾那边先生让她代为转达祝贺。”
“知道了,很好。”
冯爷挑起的这个话头,让陈家米饭铺一时间成了济南城内的大话题。
对于陈宝祥来说,反而是好事。
就算货台上发生了天大的事,人家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放着这么好的日子,谁会干那种九死一生的事?
他斜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出神。
朱啸天和吴一笑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十二天官”就藏在剪子巷。在人家眼皮底下,朱啸天连环布局,被看得一清二楚。
人算不如天算,朱啸天精于算计,却算不到自己竟然命丧剪子巷。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陈宝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今日发生的一切,都随着他闭上眼睛,成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