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从景偏头问一个手下,“几个月了?”“回三少,七个多月了。”卢从景思考了一下,说:“那就下个星期取出来吧,避免夜长梦多。”这时,手下邓鸣几人带着翻译出了病房,径直向他走过来。“签了么?”邓鸣扬起手里的协议,“签了。”卢心尧出生那天卢从景有个码头的交易,做好收尾工作已经是凌晨,听到数下说的话,他怔住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么一件事。今天的交易很顺利,所以他颇为愉悦地决定去医院看看刚出生的小侄子。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医院的灯基本都熄灭了,只保留了卢从景要去的那一层,从外面看感觉孤零零的一排兀自亮着。卢从景直接上了十一层,医生上前解释,“小公子还太小,放在保温箱里,您可以隔着玻璃看看。大概两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误会了卢从景和卢心尧的关系,把卢从景当成了卢心尧的父亲。不过卢从景并不介怀这么一点无伤大雅的误会,所以他并没有开口解释,示意医生领他看一看。方才交易中出了个叛徒,见了血,他匆匆在来的路上换了件风衣,可仍旧带着让人害怕的凌厉,医生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走到新生儿icu门口,灯光亮着,隔着玻璃窗就能看到里面的保温箱,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许多保温箱,却只有卢心尧一个新生儿。因为早产他看起来小小的,闭着眼睛,头发不像那个舞女,看起来是黑色的,不太像混血儿。卢从景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点了根烟,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说,“找个人给他起个名字吧。”属下应了一声。卢心尧的名字是请的算命先生给起的,卢从景听了这名字没说什么,于是这个名字便作为初次见面卢心尧出生的时候正值卢家最为动荡的时期,最高掌权人的迭代交替带来了很多人员上的摩擦和重组,卢从景整日整夜忙于家族事务,无心顾及卢心尧。就连卢心尧从医院接回卢家都不是卢从景这个名义上的监护人亲自去的,他安排邓鸣去接卢心尧回来。卢心尧被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比起上次在保温箱看他的时候大了许多,虽然身形重量还是比不过足月生产的小孩子,但起码可以睁开眼睛了,他瞳孔在阳光下看上去是通透的琥珀色,他安静地观察着未知的世界,不哭不闹。卢从景没空管他,找了个有经验的姆妈带他。卢从景嫌小孩哭闹烦,让他们住在卢家的偏院,距离家主住的位置很远。卢心尧是很好带的小孩,他基本不怎么哭,醒着的很长时间都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到处看。饿了的时候会哭两声,一旦有奶吃了便不在哭,眼睛像干净的玻璃珠子。姆妈带小孩还算是尽心,她就这样把卢心尧带到了两岁多。卢从景想起来有这么个小侄子还是因为他自己儿子出生,出于利益考虑,他同林舒君的妹妹林南烟结了婚,籍此卢从景同林舒君的矛盾也缓和了许多,毕竟从针锋相对的对手变成了妹夫,沾亲带故。在婚后第二年,林南烟怀了孕,第三年,卢从景的长子卢宗铭出生。卢宗铭的出生才让卢从景知道了小孩子是什么样的,他身量长,足月出生故而中气十足,能哭闹到半夜。且是个非常难伺候的小孩,奶粉热了一点凉了一点都不行,非要姆妈重新跑到适宜入口的温度才肯喝,一次能喝二百毫升。这是卢从景第一次做父亲,他心情还是很高兴的,时不时会去逗卢宗铭。还是有天下午他逗卢宗铭的时候,邓鸣过来送文件,见到卢从景抱着卢宗铭,摸他的小脸蛋,问了一句卢心尧。这个名词对卢从景来说听着都生疏,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他二哥的儿子,决定下午去看看卢心尧。偏院种了不少榕树,因为年岁长,盘根错节,足足有几个成年男子合抱粗,院子里还有个小池子,池子里有假山。卢从景要来的这件事没有提前通知,他踏入院子的时候,看到了假山后面露出来的半截粉绿衣裳。他走过去,藏在那里的小孩子便跑开,卢从景看清了他的脸,同他那美貌的母亲如出一辙,眉目精致秀丽,鼻子窄挺,瞳色稍浅,发色油黑发亮,因为在笑浅色的唇仿佛樱花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