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不动则已,既然要动,便是彻底。
便将历年所有的过往都彻查了个干净,甭管是谁家的亲眷,他都照记不误。拖着宗正寺这四十几个人忙活得昏天暗地,总算是在年底赶出了那份要文,最终将所有的纰漏与错落全部都记录下来,与重做的玉牒一并呈交给正始帝。
翌日,陛下召集诸位重臣开小朝会。
正始帝刚露出他的意思,便有郡王跳出来反对,说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已经在名册上,那就一切照旧。
若有来时,再削不误。
正始帝幽幽地说道:“刮的不是你的钱,你倒是替他们贪心。”
他如此舍脸皮,倒是将那郡王堵得不知如何应下。
许首辅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若是革除这些宗室的爵位,那按律,那些田地与一应家财都需收回,这是否有些不妥?“
他倒不是要给宗室说话,只是这数千人突遭革除,再算上女眷儿女,那数目实在是惊人。
这都堪比一次小灾祸出现的流民。
正始帝将一份奏折递给刘昊,刘昊接过来再递给许首辅。
许伯衡接过来看了一会,脸上逐渐露出宽慰的微笑,“……甚妙。”
人自然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皇帝提出要将所有违制的宗室全部革除,这其中不仅包括了三千七百人,还包括其他诸如行为出格,霸占良田,欺压百姓等等的宗室,那些都是以往言官的弹劾。
但是当莫惊春真的罗列出来后,将这些摊在他们面前声称要全部革除,却也引来轩然大波。
诸如那郡王的言论,其实不在少数。
但递到许伯衡手里的这份折子出自莫惊春。
以进为退,先是宣称铁面无私,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而后在诸王不满时,再抛出来次之的选择,便是将真正有记录的,确实违制的三千余个宗室先行革除。
为了防止变为民籍后流离失所,他们所居之处,份额内的田地划出十分之一,再有从前每年发放的俸金全部不收回。
如此便是再奢靡之辈,也能熬过最初的动荡。
而正始帝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刘昊将这份奏章递到许伯衡的手里,便是要他一起里应外合。
许伯衡在从前先帝在时,还从未有这般突然被逗笑的感觉。
陛下这做事风格可真是……
许伯衡合上奏章,轻咳了声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和郡王说得不错。”他居然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正始帝的另一面。
今日小朝会,便是以正始帝和许伯衡对喷落幕。
刘昊跟在正始帝身后,听着帝王自言自语,“许伯衡真的不是在趁机发泄平日里对寡人的不满?”
这老头骂得居然还挺狠。
公冶启决定下次他的请辞再递上来的时候,一定要压他个一年半载!
…
柳存剑在午后匆匆入宫,皇帝却不在长乐宫,也不在御书房,还是殿前的宫人与他说,陛下此刻正在东宫。
倒不是殿前的侍官便敢随意泄露帝王的行踪,而是正始帝似乎猜到了今日柳存剑会来,而柳存剑本来就有在皇宫自由行走的权力。
柳存剑匆匆赶去东宫,却被拦在劝学殿外。
刘昊高深莫测地说道:“陛下和宗正卿在商谈要事。”
柳存剑:“……”
他眉头都忍不住挑高到天上去,“有什么要事,是一定要来到劝学殿商议的?”这里除了一堆书还有什么吗?
刘昊双手一摊,这问他作甚?
他哪知道?
劝学殿内,莫惊春和公冶启相对坐着,倒是正经。
就在半个时辰前,被许伯衡喷得很是不爽利的正始帝传令将宗正卿请进宫来,像是怕他跑了似的,来者还特地强调了有“要事”商议,让得宗正寺内的气氛异常肃穆,看着莫惊春离开的背影仿佛他要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