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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老太太已经忘了许多事，她觉得自己还年轻着，此时开口说话，气息不稳，声音带着些许显而易见的委屈：&ldo;我还没有结婚呢。&rdo;

沈黎耸起鼻子，整张小脸显得扭捏：&ldo;你也不是我奶奶！&rdo;

陆行州于是只能陪老太太继续说话，等老太太累了，睡过去，他才轻声折回屋里，在沈黎身边坐下，看着他道：&ldo;刘奶奶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她认不得人，不久之后就会离开我们，你不能和一个生命所剩无几的长辈计较。&rdo;

沈黎抱着自己弯曲起来的腿，将脸埋在膝盖中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问：&ldo;那你又为什么不能让她就做一个孩子？生命的长短和他是大人是孩子有什么关系？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不就好了吗？&rdo;

陆行州回答不上来。

他将身体靠进身下的木椅里，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父子两坐在滴雨的屋檐下，看着窗外头阴霾的天，一时竟再也无话了。

下午的雨又开始变大。

陆行州陪沈妤在堂姐的屋里打着盹。

沈黎睡不下，便趴在老太太的窗台下，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白果发馋。

小声问：&ldo;这是个什么东西，好吃吗？&rdo;

而后忽的意识到她不认得自己，又轻声说了句&ldo;对不起&rdo;。

堂姐在老太太身边靠着，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睛，朝他摇了摇头，低头从布包里摸出一把小刀，喊了一声&ldo;阿妈&rdo;。

老太太于是乖乖将自己手上的白果交过去。

堂姐于是将白果切了干净的一小块递给沈黎。

老太太也不闹，就这么看着沈黎馋嘴的样子嘿嘿笑，偶尔打个嗝，顺便流出些口水，沿着嘴角滑进了她尼龙衬衫的领子里。衬衫是才补了的，右边领子破了个小口子，露出两根白色的孤单的线头。

沈黎从窗台跳下去，蹲在老太太面前，拿起她胸前一小块白色的绢布，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口水印子，想了想，又将早上带来的花儿插在了她的头上。

老太太的头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洗，她着不得凉，又因为缺乏营养，结成一片一片枯燥的草丛，把那一小束花紧紧缠在头发里。

但她是真喜欢花儿，摸着头上的东西，扬起脑袋便张开嘴角，看着沈黎，咯咯地笑了出来。

堂姐被这一老一小傻笑的声音所感染，放下手里的小刀，随之也笑了出来。

只是笑着笑着，她就又哭了。

沈黎见过沈妤哭泣的模样，他不喜欢看见大人们哭泣，因为他们的眼泪总有无数理由，不是因为一个玩具，不是因为一次考试，而是一切，尚且幼小的自己无能为力的原因。

于是，他装作不在意，伸手抹去堂姐脸上的眼泪，小声问她：&ldo;阿姨，你哭了吗？&rdo;

堂姐低头笑他：&ldo;你看错啦。&rdo;

沈黎于是又问：&ldo;为什么奶奶总是在睡觉。&rdo;

堂姐告诉他：&ldo;因为她就要走了。&rdo;

&ldo;走了？她要去哪里，她是要死了吗？&rdo;

&ldo;对，你知道死亡吗？&rdo;

&ldo;知道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知道死亡是什么的。&rdo;